天色甚晚。
按理来说,现在早就已经到了这些日本兵在营房中休息的时间了,可他们却不得不在四处蹲点,抓这些看起来毫无用处的混混们,而究其原因,就只是因为横野下二的一声令下——他命令这些日本兵们前往街头去抓人,但凡是手臂上有一种图腾的,一律抓回来关押起来,不论男女,不论地位,不论身份。
这种奇怪的命令令人很是费解,困意化为怨气,自然显得格外气势汹汹。
而在这些日本兵中,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率先发现了第一个手臂上纹有图腾的人,他们换上便衣一路追踪,跟着就发现了这么一群混混,巧的是,他们个个手臂上都有同样的图腾,就好像是专门为了等着被捕,日本兵们举枪将他们围在中间,看着那些地痞流氓们乖乖就范举手求饶的样子,紧绷的神经也就被轻蔑的态度所取代。
自然,也就没有人注意到悄无声息挤进来的齐孤鸿,只将他与那些混混们当成同伙,一并围在了一处,抓小鸡子似的,一个个拎起来塞进一旁的卡车里。
只不过,日本士兵虽然没有注意到齐孤鸿,但“梅姐”却注意到了,她的余光能感觉到齐孤鸿正在望向自己。
梅姐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她若无其事地跟着前面的混混往卡车前走着,只是高举的双手悄无声息地放下,弹指一挥间,一只蛊虫从她的指缝中悄悄飞出。
包括齐孤鸿在内,没有人注意到梅姐做了什么,但是就在前后不过半分钟的功夫里,一名日军士兵突然尖叫出声,刺耳的叫声将所有视线都引到了他身上,尤其是就站在那士兵身旁的齐孤鸿——就算他不回头,那散发着炙热红光的熊熊大火也在不停涌入他的视线中。
那士兵距离齐孤鸿最近,整个人已经被裹进火里,俨然成了个火人!
按理来说,就算在场的其他人不清楚这是怎么做到的,但身为蛊师的齐孤鸿也应该猜到原因,那不过只是火焱蛊弹指一挥就能解决的事情,可当时的齐孤鸿压根儿没工夫往这儿想,他本能地脱掉上衣,不假思索便对着那日本兵的身上拍打过去。
灼烫的火星不停迸溅到齐孤鸿身上,空气中散发着头发眉毛被烧焦的味道,连齐孤鸿贴身内褂的袖口也被烧掉了一截儿,最可气的是,身边竟然没有半个人上前帮忙,就连那日本士兵的同伴也只是长大了嘴巴呆愣愣看着这两个火人儿。
所幸的是,火势来得快,去得也快,这莫名其妙燃烧起来的大火,又以莫名其妙的方式迅速消退,满身狼狈的齐孤鸿和日本士兵疲累地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对视之时,忍不住笑了一下,两人似乎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只是作为一个对求生有所渴望的人,在险境退去后,露出欣慰的笑容。
日本士兵率先反应过来,他躬身猫腰,似乎是想要磕头道谢,但动作刚到一半儿便突然回过神来,他重新挺直身子,激动地握住了齐孤鸿的手,重重地握了几下。
日本士兵不知道在说着什么,那叽里咕噜的日文让齐孤鸿突然清醒过来,下意识便将手从日本士兵手中抽出,然而就在他的手刚刚挣脱出来之时,日本士兵突然一脸诧异地望向了齐孤鸿的手腕。
在那被烧焦的半截袖子之下,齐孤鸿的手臂上虽然沾上不少黑灰,可是手腕光洁,与其他混混们相比,显然是少了点儿什么。
齐孤鸿再度试图挣脱,那日本士兵却兴奋地对着其他人大叫起来,一边叫还一边晃着齐孤鸿的手腕,其他人不满地咕哝了几声后,那日本士兵便欣喜地拍了拍齐孤鸿的肩膀,从那神态来看,似乎是在宽慰齐孤鸿,而后便将他从队伍中推了出去。
日本士兵将剩余的混混们全部塞进卡车,动作利落,还不等齐孤鸿回过神来时,卡车便已经发动,那日本兵在卡车中向他挥手,高呼着似乎是表达谢意的话,兴奋的脸上洋溢着喜悦之情。
可是,齐孤鸿一点儿都
高兴不起来,他满头雾水,意识到自己是被踢出局了。
卡车上的混混们望着齐孤鸿,神色之中似乎还有些羡慕,但是在那一片目光中,齐孤鸿却能隐约感觉到一些不和谐的存在,他是在那辆卡车渐行渐远后,才终于有功夫回顾刚刚发生的一切,跟着便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出局,乃是某些人的故意为之。
这就有意思了。
夜下,当那辆卡车在街头穿梭之时,齐孤鸿的身影则好像半空中的利箭,在房顶院墙上破风而行,直到尾随着那卡车停在了城中的一座院落门口。
齐孤鸿引退身形,躬身躲在屋顶后面,眯着眼睛打量着整座院落,从那山门、大殿和被堆在墙角的几座香炉来看,这显然是一所寺庙,乍一看倒是与上海滩林立着的其他寺庙没什么区别,然而齐孤鸿越看越觉得熟悉,总觉得曾几何时好似来过。
直到一个人影出现在齐孤鸿的视线之中,他愈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同时不由得心头一惊。
宋不双?齐孤鸿眯着眼睛望着站在门口的宋不双,没想到这里竟然是他的军营。
事情似乎正在显得更加复杂,齐孤鸿从头捋顺着思路,起初自己只是跟随梅姐,没想到她和一群混混被日本人抓走,而现在,齐孤鸿没想到宋不双竟然与那些日本人也有勾连。
若是究其渊源,宋不双本来就与横野下二有过一些所谓的“合作”和“共赢”,但那也是在和齐孤鸿不打不相识之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