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之后,章杳将章山石暂时安顿在人烟稀少的深山山洞中,只身和章杳步行两日,终于在深山里找到一座村庄,他们向村中百姓询问,最终找到一名可以充当向导的药农。
此时,章杳和文戚就坐在药农的小屋里,隔壁房间的灶膛里始终燃着小火,散发着刺鼻的硫磺味道,这是当地人保存虫草的特别方式,洒上白酒后再喷水,以硫磺来煨烤,他们会将刚摘来的虫草如此处理之后存上数月,一来是为了压秤,二来则是造成一种虫草紧缺的假象,以此抬高价格。
小屋里只有一张地桌,半米高,章杳和文戚席地而坐,对面的药农则坐在半高的土炕上,他眼皮不抬地摆弄着笸箩里的虫草,无形之间给人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压制感,距离章杳和文戚说出来意后已经过了半个时辰,药农却始终一言不发,全然没将两人放在眼里。
“老人家,”章杳在柴火哔啵作响的声音中低声开口,“价钱不合适还可以商量。”
不等章杳这话说完,只听耳边响起“嘭”的一声,一卷银元被文戚重重拍在桌上。
药农没做声,随手将几根干瘪的虫草顺势扔在脚边地上,文戚凝望着老人的双眼,毫不犹豫地从腰间又摸出一卷银元拍在桌上。
章杳就是从这时候开始觉得文戚变了,他的脸已经洗干净了,又回到了之前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样子,但是眉宇之间却透露出一种章杳不熟悉的气息,如同难以掌控的野兽。
直到三卷银元齐刷刷地在老者面前摆成一排后,老者那如虫草般抽抽巴巴的眼皮才终于抬了起来。
那双因常年在深山中采集草药而遍布老茧的手伸开五指在他们面前晃了晃,老者随之吐出了两个字。
“五卷。”
文戚答应得痛快,“成交。不过,先付三卷,剩下的两卷……”
“不付钱,不上路。那地方有去无回,你们死了,我找谁要钱去?”
“什么时候能出发?”
“交了钱,立马就走。”
文戚没犹豫,直接拍出了两卷银元摆在老者面前,眼看他慢慢悠悠地撕开一卷银元,取出其中一枚,横着从一摞银元上划了一道,细细品过那脆生生的银钱声音后,老者终于起身。
“隔壁房里还有两套皮袄子,你们去拿了穿上,就这一身,走不到半路就先冻死了。”
老者也不避讳,一边说着,一边晃了晃银元,意思是自己要藏钱,章杳和文戚没再做声,转身往隔壁房间回避去了。
上路的确很快,老者准备了一些干粮,又在牛肚水囊里装满了一囊奶茶和一囊烈酒,文戚指着挂在墙上的两把猎刀,问他用不用带些硬家伙,老者却冷笑着摇头,只是从抽屉里翻出火石。
“进了那地方,要人没人,连野兽都活不下去,你带着刀只能用来对付自己,瞧好了,这些能让你们保命的东西,才是硬家伙,况且……”
说到这里,老者突然想到什么,他两步上前突然伸手在章杳身上摸索起来,章杳下意识伸手去拦,老人却蛮横地一把将他的手推开。
老者将他上上下下摸了个遍后,最终摸出一把匕首和一把手枪,老者满不在乎地将那两样东西随手扔在土炕上,转身又去搜文戚。
“你这是什么意思?”
“身上带铁器就不能去那地方,稍微靠近点儿都不行,不然让多努拉闻到铁味儿,就要出来吃人的。”
老人当时没有对他们做过多解释,只说要是他们有命回来,这些玩意儿必然原物奉还,至于那“多努拉”嘛,直到上路后,许是为了无聊解闷儿,老人才对他们讲起了这位“多努拉”的传闻,据说这是守护高原的一位神,当地人传说这位多努拉就住在那棱格勒,那里是他的圣地,任何想要进入那棱格勒的人都必须卸掉身上的铁器,以表示没有要谋害多努拉的歹意,否则,如有擅闯,必然会惨死在多努拉的手上。
正如老者所说,上路的确很快,天蒙蒙亮的时候他们便动身出发,一路向东北方向走,走到午夜时,老人称已经走了一半路程,他找了个山洞暂作休整,提出清晨太阳刚升起来时便出发赶路,如此一来,第二天傍晚太阳还没下山时,他们就能赶到那棱格勒。
“天还没黑,你们也能了解一下附近的情况,而我也要上路,走上两天才能回去。”
文戚楞了一下,“你不在外面等我们出来?”
“万一等不到呢?”老者猛吸了口土烟,“我这一路上给你们留了标记,若是能出来,顺着标记自然能走回来,否则让我在外面傻等,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
文戚还要问,章杳却摆摆手转移了话题,他试图从老者口中打听一些关于那棱格勒的情况,最终却是一无所获,不是老者不愿意透露,而是当地人对于那棱格勒的了解,的确是少得可怜,就连“那棱格勒”这个名字本身就是死亡的代称,别说是牛羊误闯进去,哪怕是亲儿子误打误撞跑了进去,当地人也是绝不敢进去救人的。
这些话题听起来虽然丧气,但对章杳来说,却是另一种角度上的“希望”,来那棱格勒是他们的选择,虽说危险,但章杳隐隐感到章喾海埋葬章百手的地点,本来也不可能太简单,这种常人不敢进入的地方,反倒是一种标志。
几人喝了些烈酒,裹紧了皮袄就准备休息,就在章杳半睡半醒的时候,一声惊雷突然从耳边炸响,身下的地面仿佛都在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