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堆废墟中足足找了近半个时辰,垚一才终于将唐鬼和镇三八带到了蛊窟的入口处。
垚一当初被唐芒带着进入蛊窟时,人正处在昏迷之中,就只记得离开蛊窟时的路线,再加上唐鬼刚刚将整个唐家掀了个翻天覆地,这一下着实是费了不少功夫,别的不说,光看唐鬼和垚一那灰头土脸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下矿挖煤的。
“我说,”这一路上垚一都没说清楚来这地方到底是要做什么,云里雾里的唐鬼不免有些不耐烦了,“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垚一之前不说是因为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找到蛊窟,心里没底儿,眼下终于找到这地方了,才总算是松了口气,他伸手在脸上糊弄一把,清秀的小脸看起来如那戏台上的大花脸般,挑了挑眉,有些疑惑地望着唐鬼道:“咦?哥不知道?大伯没给您说起过?”
唐鬼隐约觉得自己的脸似乎是有点儿僵,抿着嘴唇半晌才憋出了个“没”字,语气有些生硬道:“他和你说了什么?”
本以为自己并不会在意,然而真正到了这时候,唐鬼才发现自己原来也会因为不了解唐芒而感到有些落寞,他看着垚一对自己说起唐芒带着他来这里疗伤的事情,心里竟也会像小孩子似的有些嫉妒。
“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道理,但是大伯说过,若是唐家人被唐家自己的蛊给反噬了,只要送到这里来,就总有解救的办法。”
唐鬼细细品着垚一的话,虽然不过只字片语,但分析起来的确有些道理,与下蛊和中蛊相比,被蛊反噬这种事情的确是最麻烦的,所以,历代蛊族都会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在唐鬼的记忆中,他曾从齐孤鸿和金寒池等人口中听说过其他蛊族都有特别的办法来做出应对,想来,垚一口中所说的蛊窟,就是唐家专门用来解决反噬问题的地方,而且正如各族蛊术一蛊一解的道理,这蛊窟解决不了被其他蛊族下蛊的问题,而是只能应对本门蛊术的反噬。
想到这里,唐鬼深吸了口气,眼下还不清楚镇三八的情况是否就是蛊毒反噬,走到这一步,就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
唐鬼借着让垚一带盼儿进城找盲丞帮忙看命为由头将他打发走,随后将镇三八背在身上,唤出蛊虫后将两人带到了蛊窟之中。
相比较唐家地穴,这蛊窟的深度更甚,凭着唐鬼的感觉,他们应该是下去了足有三米,周遭的空气都变得更加寒冷潮湿,而在下地之前,垚一曾特意嘱咐过不可用光。
“为什么不能用?”
“大伯说,”垚一似乎是被唐鬼那表情给吓到了,支支吾吾地低声道:“它不喜欢光……”
幸亏唐鬼还算是个讲理的,若真是碰上不讲理的,简直要怀疑这是唐芒和垚一串通一气故意用他怕黑这种事情来戏弄他。
总而言之,唐鬼不停在心中劝说自己,他是为了那半死不活的镇三八才来这鬼地方,毕竟自己已经带着他跋涉千里,毕竟已经为了救镇三八连唐家地穴都给捣毁了,若是为了怕黑这么个原因无功而返,怕是连他自己都不甘
心。
嘴上怎么说不怕都是假的,当人真正陷入黑暗中时,唐鬼真切感觉到那种缠绕自己多年的恐惧再度降临,还有那种窸窸窣窣的声音……
然而就在唐鬼扶着镇三八踉踉跄跄刚走出两步时,脚底下那种熟悉的触感突然令唐鬼浑身一个激灵。
这种感觉并非恐惧,恰恰与之相反,正是这种感觉驱散了唐鬼心中的恐惧,他的注意力完全凝聚在脚下的地面上,这是他曾在舍昂地下感觉到的触感。
那是什么东西一层层地重叠在一起,干瘪好似秋日的落叶,又好像是风干后的虫蜕,总之,唐鬼惊讶不已,他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遇到和舍昂地下相同的东西。
周遭的黑暗让唐鬼没办法低头查看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但也正因视觉上的匮乏,身体的其他感官变得异常清晰,除了脚下传来的这些触感,一些声音也在源源不断灌入唐鬼耳中,而且,不同于之前模模糊糊的细碎声响,这一次,唐鬼清楚地听到了一句话。
“你回来了。”
那声音不知是从何处而来,唐鬼转动脑袋寻找了一圈儿,发现那声音竟好像是漫天盖地而来,他吞了口口水,喉头因紧张而有些疼痛。
“怎么就你一个?”
再度响起的声音让唐鬼意识到,这并非是人的声音,凭着在舍昂时的经验推测,这是虫语——唐鬼一度认为自己在舍昂时能够与虫沟通不过只是一次巧合,现在看来,这种能力似乎是真的扎根在了他的身上。
“我……”唐鬼犹豫了一阵,才支支吾吾地发出了一个声音,上一次与蛊虫沟通时乃是因为情况所迫,事后竟想不起究竟是如何做到的,眼下凭着之前的感觉摸索一阵后,唐鬼凭着心中所想,喉咙里这才发出了怪异的声音,他顿了片刻,“你是谁?”
唐鬼等了许久,起初他以为是自己表达的含义有误,然而许久的沉默之后,他恍然意识到,对方沟通的对象根本不是自己。
正当这时,仿佛有一阵风从四周袭来,打着旋风将唐鬼卷在中间,紧跟着,唐鬼清楚感觉到脚下那些干瘪的虫蜕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猛地卷起来将他裹在中间,结结实实地卷成了一个虫蛹,几乎令唐鬼窒息!
唐鬼能感觉到浑身血脉贲张,全身的血管仿佛下一秒便即将爆裂般,那些一触即碎的虫蜕不知哪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