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大碍,身上的都是皮外伤而已,养养就好了。”
“放心吧,我给她配些药,不会留疤的。”
“倒是内伤不轻,她吐出了积压在心口的那两口血,反而是好事。”
“只是她这两口血该早早吐出来的,一直积压到现在,还是有些晚了,落了这心疾的病根。”
“这往后你们提醒着她些,让她莫要情绪大起大落。”
君悦模模糊糊的好像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只是这声音太过于缥缈,她听得不真切。她极力地挣扎,想睁开来看看是谁在说话,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嘴里有苦苦的液体灌进来,她皱眉的想着:又是这苦药。就不能换成西药吗?
喝完苦药后,大抵是这药里有安眠的成分,她再也支撑不住的睡了过去。
君悦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醒来的时候,房氐在一旁守着她。人端坐在圆凳上,两手臂撑着大腿,闭目养神。看着倒不像是在睡觉,倒像是在打坐。
房氐耳尖抖了抖,听到了微弱的声音,猛地睁开眼睛来转头一看,便见主子掀开被子正要坐起来。
“少主醒了。”他忙起身一步跨到床边,将人扶了起来。
室内光亮充足,明媚的阳光透过打开的窗膈散进来,在雪白的纱绸窗帘上留下暖热的温度。
“雨停了。”
那一场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终于过去了。“我睡了多久?”
房氐回道:“昨天您晕过去之后,回来就一直睡着,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那还真是久。”君悦摸了摸心口的位置,还隐隐有些疼。她知道自己身体的不对劲,却始终不敢面对。“对了,权懿抓到了吗?”
房氐摇头,“没有,被他逃了。同他一起逃的还有几十个吴兵,剩下的......”
都成了虎丘杂草的肥料。
这一战,姜离三万人对吴国七万大军,以少胜多,大获全胜,吴军几近全军覆没。
“不过,少主那一箭射中了他后心,想必也是伤得不轻,恐怕要修养好一段时间。”
君悦笑了笑,人下了床来,走到桌边坐下。“我跟吴国的梁子,算是结大了。”
房氐给她倒了杯热茶,笑道:“吴国堂堂的骠骑大将军,一品大将,竟败在了少主的手上,能不结梁子吗?”
君悦接过他的茶杯吹了吹,而后饮了一小口。
其实,她从没想过跟任何人结仇。甚至像权懿啟麟这样鼎鼎大名的人物,她还很乐意结交呢!
只可惜,生不逢时,各为其主,刀剑相向,终成陌路。
想当年,她和权懿、啟麟、姬墨衔也曾经在一个小小的客栈里把酒言欢,也曾患难与共逃离火海。当时的他们,又哪会想到今日这般情形。
乱世中,时也,命也。
“刚醒来,还是不宜乱动的好。”门口处传来温煦的声音。
君悦抬头看去,便看到了一身仙风道骨般的佳旭走进来。她无奈一笑:“原来是你啊!”
佳旭走过来,将放着药碗的托盘放在桌上,道:“你的人火急火燎的把我带来,我还以为你快死了呢!到了这里一看,还真差点就死了。”
房氐礼貌地站起身,微微朝佳旭点了点头,而后退了出去。
“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得很,还死不了。”君悦不等佳旭开口,便自动拿起药碗一口闷了,然后再就着杯里的茶水漱了漱口。
佳旭倒是意外,以前让她喝药,她总会抱怨一大堆。如今倒是一个抱怨的字都没有。
耳听她问道:“我的病没什么大碍吧!”
佳旭挑挑眉,“你这是心病,是真的心病,心疾。听你手下描述,估计是在恒阳时就落下的,昨天打了一架,血气上涌,吐了两口血。
“虽然淤血是吐出来了,不过救治得还是有点晚了。你往后需注意一点,情绪不要大起大落,勿要过悲过喜,大气大怒,不然小命随时都玩完。”
“你无非是要我心平气和。”君悦无奈道,“可如今这世道,姜离的处境,我哪里还能心平气和啊!”
佳旭点点头,“倒也是。虎丘一战,不出半月,必定传遍天下,到时候你君悦以少胜多、令吴国十五万大军有来无回的战绩必定家喻户晓,扬名天下。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以后的处境,只怕会更加艰难。”
君悦道:“我以前在恒阳为质的时候,只想着如何才能在明刀暗箭的齐皇宫里活着,如何想着回家。
等回了家,又得接下家族责任。想着如何守住姜离,让姜离的百姓过上安定的生活。
如今姜离内部渐渐安稳,政治清明,我又要面临着天下各国的欺压和战争。
这样无休无止的争斗,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争斗从来就没停止过。在姜离时跟猛兽斗,回了姜离跟世家大族斗,如今跟吴国斗。明天又要跟谁斗?
这斗来斗去的,就像看宫斗剧一样,她也烦了。
可即便烦了,她还是得斗。不斗会怎样,当然是会死啊!
佳旭温煦的声音传来:“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是非。即便将来有一日天下一统,新君还是得斗。跟各国欲要复国的反势力斗,跟玩心眼的朝臣斗,跟居心叵测的百姓斗......这红尘是非,从来就没有断过。”
君悦看向他,他还是和初见时一样,一身素白衣裳,温润和煦,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两年多过去了,他一点也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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