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心蹙了蹙眉,虽然她不清楚邓竑到底是如何安排的,但会宁伯府和大太太的这点儿担忧却显得极狭隘了。
“这事儿您可跟大伯父商量过了?”杜明心笑着问道。
大太太的脸上闪过一丝愤然,压抑地说道:“你大伯父前番生气,把家里掌事之权分了一半给张姨娘……”
她突然想起来这事还是因为杜明淑定亲时,她装病冷待了杜明心,惹得陈希生气而起的,便赶忙拿话找补:“可那也是老太太的意思,我一个做媳妇的,怎么好违拗婆母!”
杜明心淡然一笑,没有接话。对着大太太这种在内宅里面熬了一辈子的当家主妇,顶好的便是等她把话一口气说完。杜明心可不想跟个棒槌似的,顺着大太太的意思,自己就把话说了出来。
大太太真心觉得跟杜明心说话费劲。论常理,两个人说话不该是一递一声,你问我答,有来有往这样的么?这丫头却只顾喝茶,要么就是睁着两只眼睛审视地看着自己!
“咳,”大太太轻咳了一声,掩饰一下尴尬,然后继续说道,“这事跟你大伯父说了也没用。他才是个四品官,哪里能跟安国公府长孙搭上话呢?至多也就是能拖着这张老脸去李家求求杜明静的公公。”
“可是心姐儿,你也可怜可怜你大伯母!”大太太从衣襟里掏出来帕子,按着眼角擦了擦眼泪,倒真是有些悲从中来。“我和珠姐儿两个被张姨娘和杜明静欺负成这样,珠姐儿外家的事还要求到杜明静身上去,你,你叫我们娘儿俩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杜明心暗暗叹了口气,跟糊涂人说话就是要费些劲。
她把蜜饯攒盒往大太太那边推了推,笑道:“大伯母若是觉得心里苦,吃些甜的大约会好受些。”
“这事其实根本不用去问谁,你且细想一番就能想清楚。安国公长孙回京之前,安国公府受了不少申饬,连着皇后在宫里日子也不大好过。这回邓家弄来的这个真腊稻种,稳稳地把住了皇上心中所想。文武百官、内宫外朝,再没有人能比邓家更怕试种稻种这事出岔子。”
大太太怔怔地看着杜明心,心里头慢慢变得清明了一些。
“我听王爷说,当时在朝会上,皇上只说让在京郊找出来一百亩地给安国公长孙用,可没说这些地就全收归国库,或是贱价收购。若安国公长孙真敢如此行事,因试种稻种而强占民田,只怕光是督察院的言官就未必放得过他。”
“安国公府此役旨在重获圣心,为皇后、太子脸上增光,不会如此胡乱行事。更何况邓家豪富,区区京郊一百亩地还未必能让他们瞧在眼里。”
大太太怔楞地听了半晌,想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她望着侃侃而谈的杜明心,由衷地感慨道:“心姐儿,我现在才算是瞧明白了王爷为何一定要娶你了!真不愧是咱们家的女儿,像极了当年的老太爷,还有你母亲!”
杜明心淡淡地笑道:“大伯母和彭夫人大约是打理内宅久了,没有留意外面的事。我却是因着王爷跟我说得多了,才知道几分罢了。我方才问您告诉大伯父没有,也是这个意思。这些事您看不明白,大伯父却未必。”
大太太低了头,灰心丧气地说道:“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你大伯父这个人,想来你也知道几分……都活到这把岁数了,我还管他如何呢?横竖我有你大堂兄,偏房里的女人再能耐,就是立时生个儿子出来,也越不过这个长幼嫡庶去。”
杜明心默然,人活到大太太这个岁数,还有几对夫妻能如年轻时一般相敬如宾?
大太太看她的表情,知道触动了她的情肠,连忙笑道:“王爷待你这样好,你肯定是不会像我这样的……就算事情再怎么坏,你到底还有堃哥儿不是?你和王爷、珠姐儿和康哥儿一定都是和和美美一辈子的。”
她见话说完了,着急去给彭夫人回信,便起身告辞去了。
杜明心出了一会儿神,便去了书房,重新埋头看起营造司的档案来。
因皇后换了申嘉正举荐来的大夫,身体一日比一日好起来。眼见着夏日过去,中秋要到,皇后趁着白天还有些许温热,便时常出坤宁宫四处走走。
这一日,她带了人往慈宁宫去给太后请安,半路上碰到了同样往慈宁宫去的张文鸳。
“娘娘您的气色可是越来越好了!”张文鸳春风满面地迎了上来,先端端正正地给皇后行了礼,然后便趋奉在皇后身侧,虚扶着她往前走。
皇后瞥了她一眼,不冷不淡地应了一声,又说道:“张婕妤倒是勤谨,日日往太后宫里跑得勤。”
她的态度这样冷淡,张文鸳也不恼,依旧笑盈盈地说道:“我在延禧宫整日也是无事,有心想要在娘娘面前凑趣说笑,又怕扰了您静养,只好藏了这份孝心,天天去烦太后了。”
皇后看着她那个妖妖调调的模样,心里有些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她初见张文鸳时,觉得她一定是个劲敌。她这样美丽又带着风情的女子,十来岁的少年郎或许无法欣赏,但陈元泰这样过尽千帆的成熟男子,必定是爱她要爱到骨子里去了。
可谁知还不到几个月,宠冠六宫的名头就轻轻巧巧地落到了什么事都不懂的钱玉兰身上。
皇后心塞之余,也松了口气。钱玉兰虽然不傻,但是有着父母娇宠长大的女子特有的单纯娇憨,总比张文鸳这个人精好对付得多。
“娘娘,”张文鸳不知道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