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默默一点头,心下稍宽,跟着智走出了树林。
树林外,萧仲远正搂着爱子坐在路旁,口中还不停的哼着小调逗着刚睡醒的儿子,他的儿子也正忽闪着黑溜溜的眼睛看着爹爹,时不时发出一阵欢笑,望着儿子天真的笑脸,萧仲远似乎也已忘了即将面临的别离,慈蔼的笑容荡漾在他的嘴角。
直到一阵把他带入今夜梦魇的轻咳声再次传来,萧仲远才如被雷殛般跳起,绝望的看着缓缓走近的智。
“把孩子给我。”智的声音虽然很平和,可听在萧仲远的耳中却如同是地府中最凄厉的鬼嚎。
“智王┉求求你┉”萧仲远突然跪倒在地,凄声道:“让我再抱抱儿子┉再抱一会儿┉求求你┉”
智无声的一叹,转过了头去,默立片刻后,轻声道:“刀郎,去把孩子抱走。”
见要抱走他儿子的是这名一身杀气的黑衣男子,萧仲远顿时面如死灰,紧搂住怀中儿子,惊叫道:“智王,别┉别让他抱┉我┉我把儿子交给你┉”
一旁的飞见了萧仲远凄惨的神色突然心生酸楚,眼前这一切使他仿佛又回到了当日上京城内与义父生离死别的一刹,忍不住闭上了双眼,不敢再看这又一幕父子别离。
智望了眼黯然伤神的六弟,心里也是怅然一叹,却依然面无表情的走向萧仲远。
萧仲远抖着手把儿子缓缓递给智,也许是因为父子连心,这名还未懂事的幼儿被智抱走后,望着爹爹脸上的泪水,忽然也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挥着小手叫道:“爹爹,爹爹┉不哭,仁儿要爹爹┉”
“智王!求求你!别伤害我的儿子!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要我怎么死都可以,别伤了我的儿子!”萧仲远大哭着趴在地上,紧紧拉着智的衣袍,声嘶力竭的一遍又一遍哀求。
“求人不如求己,只要你明日能在上京城中演好我教你的这场戏,那你的儿子就可以活着给你上坟。”智仿佛不愿看见萧仲远的神情般,悄悄望向远方,又道:“如果你还有什么话要告诉儿子,那就赶紧说,因为我们就要动身了。”
“我┉┉”萧仲远的嘴角不停抽搐着,可这最后的一句父子离别之语又该说些什么?
智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如果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你也可以告诉你的儿子,此刻抱着他的人就是逼死他父亲的人。”
“不┉”萧仲远闻言一惊,犹豫了一阵,突然凑到儿子脸旁,将儿子脸上的泪水轻轻拭去,又贪婪的最后望了眼儿子,用低柔慈和的声音安抚着儿子哭泣的小脸:“儿子啊┉爹爹好疼你,只要你能开心的长大成人,爹爹什么都不怕,儿子┉爹爹不能再护着你了,可是爹爹好担心你被别人欺负┉”
凄然耳语中,萧仲远在儿子的脸颊上深深一吻,咬了咬牙后一步步倒退而去,却又紧紧的盯着智,似乎心底还有些难言之隐想要对智央求些什么,可又不忍开口,脸上尽是痛苦犹豫之色。
智怜悯的望着他眼中隐晦的祈求之色,忽然扬声道:“萧仲远,你放心,我会杀了你的正房妻子,你安心去吧!”
萧仲远浑身极其剧烈的一颤,震惊的望着这位窥视到自己心底隐秘的少年,良久才是凄然点头,“多谢智王!”随即猛然转身,跌跌撞撞的往上京城奔去,虽然身后传来一阵阵爱子的哭叫,可他一直不敢回头,因为他知道,只要他一回头就再也不忍离开,而要保住儿子性命的唯一办法,就是按这位复仇凶神的规矩,心甘情愿的把自己送上必死之路。
“智王,这是怎么回事?”若海等人见状齐声问道:“为什么你一说要杀他的妻子,萧仲远反会象放下一桩心事般再无牵挂?”
智淡然道:“因为他的爱子也是小妾生的,如果萧仲远死了,那他的正房为了霸占家产,必会残害她们母子二人,把萧仲远的小妾和儿子逼入绝境,可萧仲远又放不下与正房的夫妻情分,不忍亲自下手,但他心里更害怕自己的宠妾爱子会遭毒手,所以他才会如此痛苦。”
夏侯战惊讶的叫道:“可他正房妻子毕竟与他有这许多年的夫妻情分,难道他狠得下这个心?”
“若他能活下去,那他绝对不会这么做,可现在已是生死关头,只能逼着他在妻子的一条命和小妾儿子的两条命中衡量抉择,毕竟,这是他唯一的儿子。”智望着怀中犹在哭泣的幼儿,忽然俯下身道:“孩子,你知道吗?你爹爹非常爱你,虽然他不算是一个好人,却是一个很好的父亲。”
“四哥,你┉你放过萧仲远吧!”飞忍不住插口道:“四哥,你把这孩子还给萧仲远吧,四哥┉”他看着这一慕人寰惨变,早已心生恻隐,央求道:“四哥,我不想让这个孩子也跟我们一样,成为一个失去父亲的孤儿。”
“六弟,四哥什么事情都会答应你,惟独在这报仇的手段上,四哥必须心狠手辣。”智断然一摇头,正色道:“我今夜已经心软了一次,绝不会再心软第二次,永远不会!”
智把幼儿轻轻递给了若海,又对一脸失望的飞道:“我早说过,心慈手软与我无缘,只有以牙还牙才是我的处世铁则┉”说到这里,智自嘲般的一笑:“今夜之事,我日后一定会遭报应,可是我不在乎,因为我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狠毒。”
飞闻言一惊,忙道:“四哥,你别这样说,有什么报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