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脚?你怎么不干脆说没有头呢?真是瞎编不打草稿。”詹台气得绝倒,“你怎么不说老头儿年迈眼花,夜晚灯光昏暗,别人脚下穿的鞋都是黑色的?”
“哪个理由不比一车人都是鬼来得靠谱?”詹台语气满满都是不屑,“这世界上哪来得那么多孤魂野鬼?要是真这么轻轻松松就能被你看见鬼,我们还苦修这许多年干嘛?”
世间万物,都有定数。生与死之间的鸿沟,哪里那么轻易就能够逾越?
自来所谓的撞鬼,十次里面九次半都是过不去的心魔。
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
詹台接手的案子越多,越是对这些请神驱鬼的案子嗤之以鼻,听完故事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问:“后来呢?”
老白缩了缩脖子:“鬼故事嘛,结局自然有各种各样的。”
“喏,有的版本说,当晚那辆公交车就出事了,整车的人除了老头和小伙子都遇了难,公交车之后也就改了道。”
“还有版本说,小伙子回家之后越想越不对,第二天再去同一个站台等车,却听人家说昨天立珊线统一检修,压根就没有公交车上路。”
老白眨巴眨巴小小的绿豆眼,贼兮兮对詹台说:“我最喜欢的结局,还是这个。”
“老头儿对小伙子说,你知不知道刚才那辆公交车上,除了你和我,别人都没有脚?小伙子心里一抖,冷汗从背后直往下窜,定了定心神才郑重其事对老头道谢。”
“可他低头道谢的那一瞬间,看到老头儿浅灰色的裤管底下空空荡荡,分明是没有长脚!”
老白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双手环臂抱紧了自己。
詹台看着他大惊小怪的样子,微微勾了唇角。
这个开放式的结局倒是挺有意思。
一辆原本好好行驶在路上的公交车,一位举止怪异的老头儿把单纯的男学生带下了车。四周一片荒郊野岭,老头嘶哑着声音说:“车上的人除了你我,都没有脚。”
劫后余生的男学生刚刚觉得庆幸,转身的瞬间一低头,却发现没有脚的人,分明是站在对面的老头儿。
谁是真,谁是假,谁是人,谁是鬼。
男生到底该信谁,而他的结局又会是怎么样?
悬念骤生,恰到好处的留白给人无限的想象空间。詹台琢磨了一圈还是觉得自己想不到标准答案,便笑着摇摇头把这个故事抛去了脑后。
直到,他来到长沙见到了吴悠的父亲。
吴悠失踪得非常蹊跷。
约莫一个月前,吴悠自中南大学站前搭乘了一辆开往长沙火车站的公交车。
他出发的时间正值工作日的中午,原本应该是上下午之间的午休时间。
没有人知道吴悠为什么要选择在这样一个时间前往火车站。
他入学还不到一年,六月份的课程十分紧张,正是期末考试之前老师划重点的关键时间。吴悠上午准时上课,中午还曾和同学约好晚上一起去图书馆自习。
可是下午的专业课上,却没有见到他的身影。
十八九岁的大男孩,偶尔一次两次的翘课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看球、游戏、追女朋友,哪个不都很耗费时间和精力?同学虽然讶异吴悠翘掉了期末前的关键课,但并不把这事十分放在心上,还当吴悠中午睡过了头下午便干脆不来了。
同学很讲义气,不仅没把这件事告诉老师,还替他签到记考勤,妥妥当当把这事瞒了过去。
晚上的图书馆自习室,吴悠的同学并没有如约见到他的人影,接连打电话发微信都没有回应,这才微微有些着急,找到了吴悠的宿舍去。
同学和舍友在宿舍里等到十一点熄灯,却依然没有看到吴悠回宿舍,这才慌慌张张将事情报告了辅导员。
学生失联,这是大事。
辅导员第一时间上报学院,报了警。警察连夜调取监控,这才发现中午饭后,吴悠背上灰,在学校前面的车站里乘上了一辆开往火车站的公交车。
“我一开始以为儿子是想回家。”吴悠的父亲刚满五十岁,一个月不分昼夜的找寻让他像是老了许多岁,两鬓泛白面含风霜。
“他上大学之后,就一直没有回过家。”
詹台敏感地抬起了眼睛。
大一刚刚入校的孩子,一般最为恋家。九月开学入校还要军训,很多孩子晒黑了一层皮,盼星星盼月亮盼到了中秋三天假,买机票买车票万里迢迢也要回家去父母身边撒撒娇。
可是吴悠九月入校之后直到马上就要暑假的第二年六月,都还没有回过家。
更何况这中间还经过了一个春节和寒假。
老吴感受到詹台怀疑的目光,苦笑一声,脸上又是尴尬又是隐隐约约的难过,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吴悠自小在我和他妈妈身边长大,我们父子感情很好。”
“他春节不愿意回家,是因为…我结婚了。”
吴悠的妈妈两年前去世。父子两人这两年来相依为命。
儿子上了大学,老吴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寒假之前,老吴吞吞吐吐告诉了儿子,自己最近接触了一位同龄丧偶的“阿姨”,相处得不错,还有意向春节的时候摆上几桌酒,简简单单办个结婚的仪式。
老吴很不好意思,只能含含糊糊地问吴悠的意见。电话里的吴悠什么话也没有说,一阵难捱的沉默之后,终于吐出一个字。
“哦。”
吴悠挂了电话,隔了一天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