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夕一进屋,就被眼前看到的景象惊呆了。
四五十个酒坛子,叠在一起,堆成一个壮观的坛子塔。酒坛与酒坛的缝隙里,隐约露出一头花白的长发,并一个身材单薄的少年。
白云浪的人影完全看不见,声音却豪爽的从塔里传出来,就一个字的台词:“喝!”
伪少年邓远之,冷着一张小白脸,面无表情掐着一只海碗,酒到杯干。
那花白头发的身影,也是一会儿一仰头,痛快得像喝水。
坛子堆前面还倒着一个眉目依稀有点熟悉的白衣青年。趴在一口坛子前面,正把脑袋往坛子里插:“我要游回去……”
杨夕:“……”
杨夕看了看那空坛子,觉着这哥们如果执意游回去,可能有点容易触礁。认命的先去把人的脑袋从坛子里挖出来,总不能眼看着活人在醉死。
却听青年喃喃抱怨:“我不在这里呆了,凭什么他要死了,我就得让着他啊,师父都不疼我,我要离家出走……”
杨夕手下一顿,忽然死命盯着青年的脸,难以置信道:“小师兄?”
青年呆呆的:“喔,小师妹。”
“你怎么突然长高这么多?!”杨夕咣当把青年模样的释少阳砸在地上。
今日的释少阳比起三日前掌门的课上,抽高了有一尺多长,圆溜溜的娃娃脸也消瘦下来,逐渐显出一份介于少年和成年男子之间的棱角分明。
一把嗓子哑哑的,有点沙:“喔,我当初不小心吃了【岁月催】,有五年没长个子了。现在它失效了。”
杨夕:“……”
我们果然是师兄妹,亲的!
杨夕拖死狗一样把变长了的释少阳拖到旁边的矮榻上放着,远离所有酒坛子。然后才整理了下衣襟,绕过高高的坛子塔,“徒儿杨夕,见过师……”杨夕眨了下眼,“师父,你在桌子上干嘛?”
白云浪抱着一个酒坛,玉树临风的立在桌子中央,回过头来洒然一笑,指着酒坛道:“你看,连兄弟下的蛋,为师要把它孵出来!”
“……”
杨夕默默转头去看那位下“蛋”的高人。朴素的黑袍,斑白的长发,面无表情有点凶,让人一看脸就想把钱袋全部交给他。
“连师兄?”杨夕一愣,十分错愕:“你头发怎么白得这么快?”
杨夕怎么都没想到,师父给自己找来的剑主会是连天祚。更没想到,半年前见到连天祚,他只是生出了几根白发,这半年他总是遮着帽兜扣着面具,不为人知的,竟然就老了这么多……
杨夕看着连天祚,有点心酸,有点不忿。
刑堂和战部,作为昆仑仅有的两只战斗部队,是真正卖命的部门,地位不一定最高,待遇却一直是昆仑最好。凡事都有战部首座和刑堂堂主来替他们操心,门派资源优先倾斜,只要一心一意干架,全不应该有后顾之忧。
“是高胜寒不管你?”杨夕瞪着眼睛,看样子只要连师兄点个头,就能转头去把刑堂堂主活撕了。
连天祚闭口不答。
实在是没什么好说,不论是如此迅速的苍老,还是高胜寒顽固的偏见。都没什么好说。
一张悍匪似的的脸上,半点波澜都没有。抬手点点桌子上的白允浪,示意杨夕还有一个孵蛋的师父需要料理。
杨夕一捂脸,抽着嘴角走上去,一记飞腿把师父撂倒,拖去一边的拔步床上卧着。可师父手中那“蛋”却无论如何不肯撒手。
“谁抢我的蛋,就是要我命!我一定要把它孵出来!”
“……”杨夕淡定的招出归池,递给白云浪:“已经浮出来了,你瞧!”
白云浪果然放开坛子,却一脸迷茫:“不是鸟蛋么?怎么孵出个乌龟?”
归池:喂喂喂,你给我说清楚,我哪里像乌龟了?!
杨夕强撑着一张笑脸,挡住白云浪和归池在床上对着掐脸的场景。走到邓远之面前:“远子,你要是没什么事儿,是不是改天……”
邓远之挽着一只袖子,手腕搭在桌上,清冷冷的坐着。闻言,露出个轻蔑笑意,对白允浪道:“我就说肯定是个狗蛋,你非说是个鸟蛋,果然孵出一条狗吧!跟我打赌,傻x,输了吧?”
杨夕终于忍无可忍!抄起旁边的酒坛子,对着邓远之的后脑勺“咣当”就是一下狠的。
邓远之立仆。
杨夕把人连同椅子拖去窗边吹风。
转过身来,就听连天祚声音沉沉的道:“杨夕,我们出去谈谈?”
杨夕却伸出两根手指在他眼前,十分怀疑的问道:“这是几?”
“……”连天祚很无奈,“二。”
杨夕勉强信了,跟着他一路去了院中。景中秀这房子并不十分广阔,一间客房被三个醉鬼占据,连天祚已经觉得不好意思。出了门没好意思再麻烦小王爷,直接把自己的芥子洞府贴在墙上。
挺宽敞的一个厅里,七八间小室贴在四周,和杨夕的洞府格局类似。不过整体大了一号。
二人就在厅中央的两个蒲团上坐下。
“要喝茶么?”连天祚问。
杨夕环视四周,别说茶壶茶碗,连个小桌都美誉。于是断定这是客气,摇头道:“不用麻烦了。”
事情的发展也证明连天祚果然是在客气,他直接跳了下一话题,“哦,那么,我是一个灵修。”
杨夕震惊:“什么?”
连天祚微微倾身:“一柄剑。”
杨夕抬手打断,“连师兄!等等!你这前后逻辑不顺,跳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