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夕辗转识海,轮过了二十几处黑暗的空间。
遇到的不是瞎,就是昏迷,或者被埋得太深,看不见这人堆的全貌。
手指不能动,幻丝诀这个相熟多年的老友,好像忽然变成了一个陌生而娇羞的客人。一举一动都那么的生涩拘谨,忽然就不能理解主人要做什么了。
“唉……”就在杨夕快要泄气的时候,头顶却忽然传来一道声响,“你看这里有条会动的虫!”
哦?
灵丝的另一端被抻了一抻。僵硬的嘴角微微的翘起一点,得来全不费功夫。
人偶术!
“你是谁?”漆黑的识海里,一个驼背跛脚的男人震惊的连退三步。
杨夕一挑眉,这男人居然是个修过神识的。神魂的高度与杨夕的大腿平齐。根本不与他废话,两步走过去推开他神魂,杨夕占住了这一座识海的魂眼。
在这驼背男人的身体里睁开眼睛,终于看到了一线昏黄的天光。
那一瞬间,杨夕几乎以为自己身在地狱。
累累白骨铺满山坳。
修士的躯体堆成了一座小山,一个摞着一个。一手摸上去,大多残肢断臂失血严重,冰冷得接近死亡。
脚下是其中的一堆小山,光脚踩着柔软的身体。
这个认知让杨夕猛然间一恍神,右腿膝盖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脚下一软,“骨碌碌”从人山上滚了下去。
摔倒在坑底,身下是层层叠叠的白骨堆。杨夕觉得头皮发麻。
转首看见山坳的边缘,不算高,杨夕手脚并用的爬上去。
右腿处一阵阵钻心的疼痛,告诉她这具修士的身体也是有残缺的,腿断了重新长合,却并没有长好的类型。
手扶上山坳的边缘,漆黑色有着细密小孔的岩石触手发烫。
而这小山坳的外面,更是触目惊心的地狱。
赤红色的岩浆,从焦黑干裂的大地裂缝里pēn_shè出来。赭石色鳞甲的爬行兽在地面上来回蹿行,腥红的舌头流着涎水,滴在地面上瞬间就会蒸发。
“滋——”的一声,冒出一股白气。
猛烈的吸一口气,这才感觉到空气中的灼热,和呛人的灰尘味道。
“地狱啊……”
杨夕喃喃道。
这白骨皑皑之处是一个死火山口,而周围还有更多的活火山。不,那甚至不是火山,那是整个地面都会喷出火焰的地域。
这才注意到火山口里的白骨与人堆上,都蒙了厚厚一层的灰尘——火山灰。
“嘿!李瘸子,你在干什么呢?”人堆上同行的修士稀奇又不满的对着杨夕呼喊。
杨夕转过脸,看着他。
目光有些阴沉。
一个独臂的男人,脸上有烫伤未愈的疤痕。而他的手上正扯着一个随手拎起的昏迷修士,胡乱的扒下那修士的衣服。
那个被扒衣服的修士……
即使明知道不合时宜,杨夕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老远子,为什么倒霉的总是你?
邓远之的左手齐腕而断,脸色青白,双眼紧闭。裤子还算完整的穿在身上,可是上衣已经被人扒了下来,露出两扇凹凸不平的小排骨。
——像一个柔弱无助的小可怜。
但也仅仅是像而已。
杨夕的嘴角慢慢扯开一个诡异的笑容。
邓远之,这个至今都身世成谜的老魔头,他顽强的灵魂和生生不息的意志,从未有一刻停止过挣扎。
杨夕看见他的耳朵,轻微的动了一下。
杨夕忽然抬手往天上一指:“你看!有大鸟!”
扒衣服的修士一脸懵逼,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就在他目光上移的一瞬间,邓远之猛然睁开了眼,一道纯金色光芒从眼中射出来,兜头罩住那个把他当作鱼肉的修士。
金光乍亮,化作一张巨网,四角钉在地面,把那修士勒成一个大字,整整齐齐的缚趴在地面上。
邓远之一双眸子晶亮,阴森森的望着那个大字:“蠢货!”
杨夕加快速度,一瘸一拐的爬回去:“老远子!”
这一辈子杨夕从没像此刻一样,带着满满的欢喜呼唤过邓远之的绰号。
邓远之却面色不善的盯着逼近的瘸子男人:“站住,不然我杀了你的同伴!”
杨夕一呆,在距离邓远之还隔着几个人的位置站下来:“老远子,我是杨夕啊!除了我还有谁会这么叫你啊?”
邓远之却像没听见一样:“很好,再往后退两步,你和你的同伴都会很安全。”
杨夕终于看到了邓远之耳朵里流出的血痕,沿着他白净的脸蛋一直淌到脖子上。两条清晰的红痕。
老远子是真的听不见了。
他的顺风耳跟自己的离火眸一样,没有了。
杨夕站在原地,看着断手耳聋一动不能动的老魔头,还在那故作淡定的懵人。
安全个鬼,她敢打赌这老货但凡有一根手指头能动,立刻就会跳起来把这两个敢扒他衣服的不明修士,当场剁成馅。
怎么办?
杨夕在搞清楚目前的处境之前,还不打算放弃这个好容易人偶来的,能跑会跳的身体。也不希望老远子在没看清外面的环境之前,就把这两个敌友尚不明确的,现成的向导给剁成了馅。
那四处是岩浆裂缝的地面,让杨夕心头沉重,那不像是正常办法可以走出去的。
可是怎么才能让眼前这个听不见的,仍在装逼的老东西,透过自己“猥琐大汉的表象”,看清自己“甜美少女的本质”?
用别人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