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高胜寒这厮活似不会说人话。好心肠都能嚼吧成一副狗样子吐人一脸。
程十九都吐瘪了,程十四竟突然雄起,点燃了昆仑刑堂的这桶冷炸药。
程十四拿了飞舟还想说什么,却被程十九扯了袖子:“算了。”
程十四怒气冲冲的转身往山下去了。
程十九拉了拉杨夕:“你也一起去吧。”不等杨夕说话,她又补了一句,“不然一会儿这飞舟我还给谁呢?”看样子也是真不想再跟高胜寒打交道了。
高胜寒:“自己找不痛快,别怪我没拦着你们。另外,你们这种不知所谓的小崽子,在我眼里从来都很可笑。”
杨夕特别想一幻丝诀给丫嘴缝了!
最终,杨夕还是跟着程家姐妹一起下了山。
本来这真的没她什么事儿,但是她心里总有一种,如果自己不去,就会出什么事的不详预感。她有点不放心……
来到五代墓葬山脉脚下。
看着整座山脉离地区区三五丈,却仿佛在另外一个空间,一路穿墙过城的飚行而过,杨夕才真正感觉到这五鬼搬山之术的神鬼莫测。
一座座城市村庄中的凡人,远远看到一片大山奔着自己跟海啸一样的过来了,吓得纷纷四散奔逃。
而那些懂得鬼道的修士又纷纷赶过来,聚成一堆堆,一片片,人山人海的瞻仰奇术。
杨夕忽然想到,也许对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来说,今天看过的贴着地奔跑的大山,也许就是他们一生见到最大的奇观,可以吹嘘一辈子的盛景。
多少人的一生被束缚在自己出生的那片土地上,没有去过南海,没有看过北部雪山,也不知道无妄海上那一片生命绝迹的死亡禁区是什么样。甚至,怪潮汹汹,他们中的大多数一生到死,都没有见过哪怕一只海怪。
杨夕又想到了翡翠,她觉得这样可能也挺好。
如果我能,成功把所有海怪封印在葬山大阵之中的话。
翡翠们就可以一辈子为了一点小愁苦而烦恼,一点小虚荣而得意。毕竟天高地厚,他们终其一生都不知道。无知则无欲无畏,可安享田园牧歌。
所以人为什么要修仙呢?
长生?杨夕摇头,她不求这个。
权力?不,她不在乎。
富贵?杨夕自嘲笑一声,她好像没那个命。
杨夕遥遥望着一个个城市飞速逼近眼前,一座座村庄倏忽被甩到身后。
她好像就是为了,能在某些时候,做些什么事情,使自己的人生看起来不是那么的无足轻重……
杨夕闭上眼。
她想,在每一个昆仑人说出那句“这次该我了”的时候,心中是否有一种,等待多年的快慰?
杨夕与程家姐妹,一起登上了那艘枣核飞舟。
飞舟十分狭窄,只容得两个人并排坐下,第三个人就一定要站着。
程十九是三个人中唯一会驾驭飞舟的人,于是她站在了最前。
杨夕与程十四并排坐着。
当飞舟以跟五鬼搬山相对同步的速度,缓缓驰行于山下的时候,程家姐妹便感觉到了隐隐的不妙。
整座山下,无数的行尸小鬼,躬身驼背作背负大山的形状,脚下迟缓的迈着一步一步,然而一步近乎千丈。
程十四:“我爹他……”
杨夕:“都到这个份儿上了,看见了也就知道了。”
然而枣核飞舟绕山脉盘桓一周,杨夕最先看见的却不是程思成,而是一个白布蒙眼,旧布粗袍,膝头横置一柄阔剑的修士。他安静的虚坐空中,那两条洗得发旧的布带,在他脑后静静的飘着。
他的身旁,才是蜷缩佝偻的程思成。
杨夕一惊:师父?
杨夕他们的角度很特别,如果白允浪此时没有开着大范围天眼的话,应该是注意不到他们。
程十九望着程思成那明显不是人的背影,紧紧的攥住了拳头,脸色苍白。
程十四一句脱口而出的惊呼“父亲”,被杨夕一把捂在了嘴里。
然后,他们听见,背负着大山的程思成轻轻的道:“白兄,你是来杀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