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拨回月亮刚从天上落下来的时间,山上的所有人都被那百年难遇的景象所吸引,只顾着仰头看天的时候。
山下,白允浪让程思成再看一眼他惦记了一辈子的昆仑。
杨夕压着程家两个姐妹不出声,隔着一段距离远远围观。
程思成尤不死心,问白允浪:白兄,昆仑杀我就那么坚决?五代昆仑近半典藏皆在我脑海,原稿尽毁。如果人前要做样子,刚才已经够了。绕了一圈,山下无人,竟然还是要杀?
白允浪闭了眼:我本想着,若你求我,便留你一命。
程思成的声音,戛然而止。
白允浪道:我想着你若诚心悔过,便是豁出去违背师命,留你一线生机,把你终生拘在身旁,也就是了。不想,你是连我都不信的。
程思成不信白允浪,他只信手中捏着昆仑想要的把柄。
白允浪就不敢留他,因为制不住他。
程思成恍然一笑。
认命般道:与白兄结识,总是试探,总是考验。算了吧,白兄,你其实早知道,我通不过你的考验,不然你也不会犹豫了这么些年。
他二人惜峥嵘岁月半晌,唯有这句才是实在话。
白允浪惜程思成之才,盘桓数年却畏程思成之无德,这是一个没有底线的年轻人。
优柔寡断之下,才叫程思成有了今天。
“阿成,我亲手送你。”白允浪终于拔出了剑,雪亮剑光在脱落的白布飘带的缝隙里,露出一线锋芒。
杨夕却只顾压着,感情用事的程十四。
不想被程十九一步窜出去,疾呼出声:“爹爹!”
杨夕从头到脚如兜头被泼了一盆冷水,直觉告诉她要坏事。
白允浪那边反应也很快,突然听到有人声冒出来,看都没看一眼,手起刀落。
开了一转的本命灵剑,一剑直接砍向程思成的后颈。
程思成却在听见那声“爹爹”的时候,回了半个头。
然后,头就掉了下来。
程十九悲鸣了一声:“爹啊……”
变故就在此时发生了。
程思成断了头躯干并没有倒下去,他在白允浪一剑砍下来的同时,伸出两爪直剖自己腹下丹田。
丹田被豁开了一个不流血的黑洞,血光闪过,拳头大的赤红小人儿从他腹中钻出,掉头就跑。
白允浪沉下断刀,伸手就去抓。
杨夕脱口惊呼:“元婴!”
然而那赤红小人儿却比白允浪预想中跑得要快,一把没抓住,白允浪就变了脸色。
元婴离体的行动力极为有限,而且在本体生机刚刚断绝的时候,元婴尚处于迷糊懵懂之中,白允浪早有准备,不应该抓不着。
除非……
白允浪脑海中划过一种可能,脊背上涌起一股寒意:“你想夺谁的舍?!”
元婴离体的行动速度的确是很慢,可若是元婴脱体之前便施夺舍之术。作为一个法术,元婴从一个壳子到另一个壳子,也不过是瞬息即成的事。
杨夕根本来不及反应,就眼睁睁看着一道红光没入了身边程十九的小腹。
程十九只来得及吐出惊呼的最后一个字:“爹……”
面上的惊愕还未散去,一道黑气从眉心处发散开来。
她在阴影中睁开了眼睛,那一瞬间的神态仿佛被放慢了无数倍,拉成了一个组恐怖的定格。
“呵,成了。”
杨夕当场反应过来,程思成夺舍了程十九。
杨夕几乎是立刻合身扑向了程十四,然而程思成手臂一伸,程十四整个人就被吸到了他的手中。
一手掐着程十四的后颈,“程十九”转身跳下了飞舟。
杨夕只来得及摸到程十四的一片衣角,亦不会操舟,不及细想,飞身跟着跳了下去。
落地一个前滚翻稳住了身形,抬头看见“程十九”好整以暇的回过头来,杨夕心底才冒出两个字:坏了……
再回头看,昆仑山在五鬼搬山之术下隆隆的已经瞬息数里。而白允浪,并没有追上来……
杨夕定了定神。
与“程十九”遥遥对峙半晌。
“程思成?”杨夕问。
“如你所见。”
杨夕心底一沉:“十九怎么样了?”
程思成的反应很漠然:“还能如何?被夺舍之人不是只有魂飞魄散一途么?自然是死了。”
杨夕:“为什么不是我?”
程思成是反应了一下,才理解了杨夕的意思。
“当然是血亲夺舍,成功的几率才更大啊……”
杨夕怔了一下,她是真的不熟悉夺舍的细节。
“刚才……五代墓葬的山道上……”
程思成不在意地给了杨夕一个明白。
“那几个突然□□的行尸是我驱使的,不是为了袭击你,是我忽然感应到居然有血亲出现在近旁。不收到手边善加利用,未免可惜。”
当是时,几个行尸忽然脱出昆仑的控制,不要命似的向着杨夕的方向袭来。最后被杨夕斩杀,包括邢首座他们都以为是墓葬中的什么力量针对五代守墓人。
却原来并不是这样,那只是因为,杨夕刚好站在了程十九和程十四的身后。
杨夕摇摇头:“这不对,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对面的人一挑眉:“你指什么?”
“程家灭门,你逃命的时候为了救自己的儿子,舍下了一条手。”
对于程家的所有过往,都不及那个灭门的场景在杨夕的心魔里印象更深。而心魔中的杨夕,在那血腥场景的所有惨案现场,都不及在那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