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血月高悬在空中。
无人的长街上,四处是倒塌的建筑,未熄灭的烟火。
杨夕坐在一片废弃的瓦砾堆上,凝视着眼前一摊被摧毁殆尽的宫殿遗址。
“这是谁的心魔?”
叶清和蹲在地上翻开一具尸体,没有脸,白乎乎的像个蛋。
无奈叹气:
“我并不比你知道的更多。”
一刻钟以前,杨夕在听从了叶清和的建议,撒出漫天灵丝捕捉自己的队友。叶清和的推测没错,方法奏效,杨夕果然拉到了活人。
然而叶清和猜到了开始却没猜中结局。
他忽略了一个事实,这里是孽镜地狱,个人所处的空间既为心魔的投射。杨夕把人拉过来的同时,那个人的心魔也被拉过来了。
所以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他们二人被困在了另一个队友的心魔之中。
悲催的是,他们还没看见这个被拉过来的队友,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心魔。
杨夕从瓦砾堆上站起来,抖出一柄通体乌光的漆黑长剑。
“去看看。”
叶清和斜睨了一眼杨夕手中的剑,幽暗闪光,刀尖有一点突出的雪亮。这把剑一度在修真界,可是跟他的主人一样出名。
“那是……”
“嗯。”
杨夕应了一声,却并不想要相谈。人已经走向了最近的一座坍塌的宫宇。
四十八根梁柱的宫殿,描金龙凤被烤得融化流漆,却仍能看出曾经辉煌的气派。纯金镶边的匾额被利刃劈作两半,残损得扣在地上。
杨夕捡起了其中半边——“清”,抬头与叶清和对视一眼。
叶清和:“跟我没关系,宫殿名儿。”
杨夕:“你看过那么多书,宫殿名儿背过么?”
叶清和:“大陆上有三千多个国家!”
杨夕捡起另外半边儿——“御”。不论御清还是清御,都没半点头绪。
四下看了看,这心魔中满地尚未干涸的红褐色,比现实中还要来得触目惊心。
“要是有个活人就好了。”
也不知道这心魔世界是不是在回应杨夕的感叹,话音方落,耳边就响起,一声尖利的叫喊:“救命——!”
杨夕与叶清和对视一眼,毫不迟疑,提起剑向着人声方向飞奔而去。
叶清和微一皱眉,紧随而去。却并没有拔出剑,他虽然锻有本命灵剑,却并不是个真正的剑修。
那凄厉的呼救声来自宫殿的最深处,杨夕一路踏过残垣断壁,飞奔向那座深深的宫宇。
叶清和追上她,仍是在意她手中的剑。
“话说,他的剑,你就这么……带着?”
杨夕目光犀利地扫他一眼:“不然呢?扔了?”
叶清和垂下眼睑,闭嘴赶路。
他二人一路飞奔而至,却终于是迟了。并没能够救下人。
到达时只看见一个宫装的老妇人倒在地上,一柄血色镰刀的锋刃正从她的胸口□□。带出一溜儿溅射的猩红。
人的胸骨是极坚硬的,构造又是便于保护内脏的窄缝并列。可是那血色锋刃从胸腔□□的时候,流畅顺滑得好像只是切了一块酥软的豆腐。
老妇人胸前嘴里都喷着血,神情却无比逼真的演绎着惊恐莫名的死亡。显然对于这心魔的主人来说,这名老妇人的存在比一路行来,脸都没有的尸体重要得多。
明黄色的宫装层层罗织了数十层锦绣,杨夕织女手艺了得,一眼看出绝不是修真手段所得。那是真真实实的绣工,拿着手工纺出来的丝线,一针一针绣上去的。没个一两年功夫真做不出来。
“呵,太后……”一个低沉吊诡的声音响起,带着些微的沙哑。仿佛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了,那嗓子干裂得能滴出血来。
这熟悉却又陌生的嗓音,却令杨夕整个人如遭雷击,木立当场。熟悉,是因为这声音她依稀每日都能听到,陌生,却是因为她从未从这个角度听到过。
目光循着那柄血色月牙般的镰刀一寸寸上移。
鲜红的血色仿佛在刃锋中流动,那镰的弧度极大,并不像一般镰曲只采圆弧的一段,而是一个极长的半月,配上那流动的猩红,仿佛是把天空中的那一轮血月直接摘取了下来,镶嵌在手柄上。而那镰的手柄也长得惊人,或者说那不像个手柄,而更像一根枪杆,足有一丈长短,甚至超过了使用者的身长。
这种造型的武器,不由得令人联想起一个古老的传说,在那个地狱未崩,勾魂使者尚且横行天下的年代。
——死神镰。
这病巨大的死神镰的尾端,栓挂着三条通体乌光的长链,长亮上星星点点散步着星辰的辉光。仿佛血月身边臣服的星子。
长链的尽头,被攥在一只秀气的手中,手指修长,指甲圆润,水葱样的手指几乎看不见关节处的纹理。只可惜雪白的手背覆在一只边缘破损脱线,只勾住中指的手套之下。令人无法一睹那这只手的惊艳风华。
不过也不重要了,因为杨夕在那手套的边缘,看到了漏出来的一团青色纹身,似火焰的一角,又似山峰的一簇。
抬眸。
这手的主人脸上盖着一张乌光面具,只露出苍白的唇,和尖巧的下颚。罩头的斗篷,同样似烧焦似磨损,半边垂至手腕,半边却只到肩膀。同样残缺的黑布缠在身上,好像这人并不是穿了一件衣服,而只是不知从哪个血雨腥风的战场上,随手捡起一面浸透狼烟的战旗,裹在腰间就踏上了这片修罗场。
血月倒悬在头顶,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