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呢?”眼覆白布的白允浪忍不住道,“心魔还有事没事?”
骆斯文犹豫了一瞬,似乎拿不定主意。
那个面貌端正的少年忽然开口:“不要紧,她先前给你们看的都是旁人经历。想来她是从何处看来的,这种情况,并不容易成心魔。她应该是为了养这一心魔,反复把这段观看,跟自己心中魔障打通关窍,想做一体。终究是心魔,没有后面的情景,反倒不寻常了。”
少年这一番话几乎没有什么语气起伏,平平正正。但周围人似乎都对他的论断十分信服。
杨夕不禁微微诧异。
花绍棠点点头,挥了挥手:
“该照顾伤员的照顾伤员,其他人散了。不要在这儿挡着亮,跟遗体告别似的。”
杨夕:“……”
其他人:“……”
不过这个其他人的脑袋终于是陆陆续续撤出了杨夕的视野。
眼前果然如花掌门所说,亮了许多。
仙灵宫掌门方沉鱼脚步一顿,稍微落后了一点。
侧过臻首,俏皮地对杨夕眨了眨眼:“好好养伤,回头等你能说话了,谈谈少谦的事。”
杨夕先是有点茫然,我和方大少什么事啊?
随后一个激灵,我靠,不是当年无常小姐姐扒方少谦裤衩的事儿被他妈发现了!不得了,不得了!
跳进南海都洗不清了!
还有一个人,连稍微落后一步的表面功夫都没做。
那个面貌平凡的少年人,就那么直勾勾观察着杨夕,等着所有人散去。好像并不怕旁人知道他有话私下与杨夕沟通。
人走得差不多后,那少年忽然开口:“有兴趣修魔么?”
见杨夕没反应,又补充道:“我是韩渐离。”
杨夕于是连忙用眼神表示我是拒绝的。
韩渐离点点头,并不强迫。只可疑地嘀咕,个子太小了,不好生养什么的……
杨夕茫然不知这位魔道大佬什么意思。于是就这样茫然地对上了龅牙的陆百川。
陆百川在人群散去的时候退后了一步,等在一边。待人群走干净了才又站回“盛放”杨夕的病床前。
陆百川敦厚地笑一笑,龅牙奇丑:“记得我么?”
杨夕仍然用茫然的眼神对着他。
陆百川笑道:“按理说,你应该是记得的。至少记得是我复活了你。”
杨夕眼中的茫然于是褪去了,转而极其平静地看着陆百川。用一种看田地里一模一样的稻谷中的一根的眼神。
“真的都忘了么?”陆百川低沉地询问。
杨夕还是那个反应。
于是陆百川道:“我不是说我,我是说以前的全部。”
杨夕就是一直用平静如水的眼神望着他,一双圆眼睛黑得仿佛两汪深潭。投一颗石子进去,却半点波纹也不肯反射出来。
陆百川等了半晌,终于抬头看了看不远处已经就绪其他人。大陆精英们陆续在蒲团上围坐了一圈,是个打算开论道大会的架势。
他没再低头看杨夕,只是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对不起。”
他摸得是杨夕的头顶,发生逆璇儿的地方。
在杨夕没有重塑身体之前,那里的头发,原本有点刺手。
陆百川也离去之后,杨夕的视野里终于彻底干净了。
心里轻轻松了一口气,她其实知道陆百川是谁,也知道自己跟他大约是个什么关系。但是她对这个人的善意恶意猜不分明,所以只有沉默到底。
这个龅牙的丑老头子,刚才其实带给她的压力很大。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向着杨夕走过来,杨夕一怔释然。
这应该是“该照顾伤员的人”,难道是昆仑的南宫狗蛋殿主……
邓远之弯下腰,面无表情地与杨夕对视了半晌。
“你作死的本事,我一向是服气的。”
卧槽!
——这是杨夕内心最直观的写照。
她做梦也没想过身份尴尬的老远子会出现在这种场合,关键是邓远之的身份地位也还并不够。
邓远之又道:“但我最服气的还是你命硬。这么作都不死。”
杨夕特别的想打他。
感觉恢复健康这件事忽然变得破切和有动力起来了。
老远子与杨夕一站一座互相盯了半晌,忽然一撇嘴。
一屁股坐在了杨夕躺着的平床上。
杨夕:??
我是伤员来着。
远处开会的众人之中,不少人往这边或明或暗投注了目光。
方沉鱼意味深长地微弯嘴角。
高胜寒怒火中烧。
邢铭两眼微眯,忽然露出个威胁的笑意。
邓远之全当没看见,背对那边开坛的人,从怀里掏出一块风过樱花图案的手帕。
那手帕的织造技艺十分高端,手帕展平还不觉得,拿在手上微有卷折摆动,树上樱花便好像正在纷纷洒落。樱花热烈凄美,树干却沉霭笔直,挺拔如杨。
然而这东西粗看或许只觉得精巧,细细回味方觉其中奢华。如此精致的物件儿,却并不是能表在画框里,或者镶在扇面上的。只有拿在手上真正使用,才能见其中三分精妙。当真是富贵人家奢侈品的路数……
“是你织的么?”邓远之问。
杨夕盯着那方手帕眨眨眼,半晌,又眨眨眼。
邓远之有些迟疑,又有些不敢置信:“你是……不记得了?”
杨夕于是坦然地望着邓远之。
“这你都能忘?”邓远之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