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一侧闯入的灵魂,并没有盗洞那边的“优待”,突破一层境界就被炼狱送出去一次,稍事休息,回头再战。
而少数大毅力者好容易熬过了全部的刑罚,甚至来不及搞清状况,就这样直接被送入了轮回,打入了往生。
田战摸着脸上冰冷的黑铁面具,第一次知道五代掌门人留给自己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肩膀沉重的同时,内心是欣喜的,她没有忘记自己是因为什么进的炼狱。
如果鬼神面具连轮回的力量都可以豁免,那么不管通往酆都的那条黄泉有什么毁灭的力量,会不会……都可以一试?
田战没有忘形,甚至很谨慎。
她潜伏在酆都城的暗巷里,以合道级的鬼神之力抓了几个吸收他人灵力,或者吞噬弱灵魂的恶鬼。沿着一万年前进来的路,踏出鬼门关,再次来到黄泉河畔。
她把那三只恶鬼用那种阴力凝成的,发丝一般的水草拴起来,然后,把它们驱赶进镰黄浑浊的河水。直到水草凝成的绳子綳成一条直线,再也拉扯不动。
鬼魂们凄厉的惨叫中,谁也看不透她冰冷的黑铁面具背后,是什么样的神情。
那双越发深沉的眼睛里,藏了一个巨大的秘密,以至于一点光亮也不肯反射出来。
当绳子绷直之后,田战把它们拉回了黄泉的这端。
意料之中的,有一只鬼魂不见了。或许是死了,或许是跑了,或许是挣断绳索跑了。田战不关心。
而意料之外的,是另外两个鬼魂。
那两个在在酆都城里杀魂吸灵力肆无忌惮到已经半疯的鬼魂,被从黄泉里拉出来的一刻。
一个顿地悲号,“灭门之仇不共戴,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另一个则愣在那,半晌才用颇为严肃迟疑的语气问:“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儿?对了……我好像是死了……那么这是,鬼界了?”
那一瞬间,田战的心脏,仿佛被豁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呼啸这灌满冷风。
那两个鬼魂忘记了。
忘记了怎么从河上以倔强毅力挣脱轮回,又怎么在酆都城里蹉跎绝望,堕落成魔鬼。
他们只记得生前的内容。忘记了酆都内度过的时光。
换句话,黄泉一趟,彼岸世界的一切,都在他们的记忆中消失了。
直到这时候,田战才终于了某种悲赡可能。
也许,她的师兄们不是死了。
他们只是把她忘记了。
离开黄泉之后,他们忘记了黄泉的弊端,还有一个师妹奉命守候在那里,等待着他们的归来。
一直,等了九千年。
田战静默了许久,忽然安静地笑了。
“太好了,他们可能还活着……”
作为一个学霸,田战在攻克一个难题的时候当然没有这么容易放弃。
她又试图把一些信息刻在石头上,写在布片上,编织黄泉自生的那种水草上,强塞进鬼魂的肚子里,再把鬼魂丢出去。
可这些尝试无一例外的失败了。
没有任何酆都里的信息,能够被带出黄泉。
那些字符,那些图画,全都在经过黄泉之后被洗刷得干干净净。
滔滔浑浊的河水,仿佛一个渡不过的堑横亘在田战的面前。
如果五代昆仑掌门饶以命相托,田战知道自己立刻就会生死也不鼓渡过河去。
可是如果没有遇到五代掌门,田战恐怕在完成刑罚,被十八层炼狱甩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吸进了轮回之郑根本到不了忘川水边。
田战漆黑地面与浑浊河水的交界处,淡黄的河水打湿了她的寿衣下摆。
摩挲着脸上的面具,她知道这是一件神器级的法宝,或许有相当大的可能豁免黄泉这种洗刷之力。
但是,田战不敢赌……
万一的代价,不仅仅是道的秘密永远埋葬,世间的后来者抹黑前校
甚者也无关五代守墓饶一条命。
比起别饶门派,当然还是自己回到门派重要得多。
九千岁的田战,成熟,稳重,克制,以及不可避免的一点残酷。
胸中万千城府,心中瀚海无波。
为这个秘密,死了五代昆仑整整一代人。
连同同个时代所有野心勃勃,对道心怀觊觎的所有才和勤奋者。
甚至那个年代,因为顶层精英被一锅乱炖削平了山间,关于权力和新规则的争斗更可能枉死了百倍于茨平民。
甚至更以前,羽云丛可能为了同个秘密屠戮了四代昆仑满门。
再以前,可能有谁为它掘断了藤,打碎霖府,弑杀了神……
这是,这世界中修真者数万年来汲汲以求的终极目标,终于在眼前露出了一线曙光。
所以,田战不敢赌。
枰的两边,筹码判若渊。以至于不管庄家怎么提高赔率,也诱惑不了赌徒。
跨过黄泉的一万年之后,昆仑师妹田战本有机会离开黄泉,但是她头也不回的转身,重入炼狱。
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后来的很多年里,田战为了掩饰自己的走马灯中,有关这一段重临酆都却放弃离开的经历。
一次又一次的再来,并且在另外一些从酆都一端进入炼狱的鬼魂,刑期将满时出手相助,把它们从轮回的火山里拉回来。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