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凉的手指触在杨夕的眼眶上, 包含恶意地向内戳刺。杨夕甚至感觉到尖长的指甲划破眼睑时的刺痛, 带着一丝灼热。
来不及多想, 杨夕猛地脚踏空步向后撞去。
她到现在都还没有看见敌人是谁, 对手的机动性显然比自己要强, 直接撞进敌人的怀里总好过反复周转都被敌人站在背后。更重要的是, 面对一个在背后扣住自己眼睛的敌人, 想要保住眼睛也就只有这一条路了。
然而,杨夕这用尽全力的一蹬,几乎在凝滞的空气中蹬出一声爆音, 足下强横的灵力波纹一层层扩散开去,裹挟着强大的动能,掀起一片砖瓦。却并没能让她如愿捕捉到敌人。
从冰凉似水的触感中穿过, 杨夕仰起头。借着皎洁的月轮为底色, 看见一蓬蓬淡淡的雾气被自己撞开,又在自己脱离战场后缓缓的汇聚。
那隐约带着一丝冰冷的水蓝色雾气, 在杨夕脱离了战场足有十丈远, 几乎是悬足站在房檐儿上的时候, 渐渐地在原地凝成一个可视的人影。
“你是什么人……”随着那人影越发清晰, 杨夕猛地顿住, 瞳孔微缩:“……什么东西?”
光裸的肩膀、高耸的胸脯、纤细的腰肢, 细密的幽蓝色鳞片层层包裹着曼妙的身形。使得眼前的东西,很像穿了一只肚兜并一袭长裙的女人。然而这“女人”裙下无足,“裙子”长长的拖尾在向着四面八方蔓延出三四丈远之后, 就失去了那鳞片的质感, 隐约像是被什么粘稠流动的气息牵引着,破布一般迎风招展。
每一道招展的破布尽头,连着一颗或老、或少、或男或女的头颅。有的如金刚怒目,有的如观音垂眸,有天真如稚子,有阴枭如邪魔。
这密密麻麻咋一看去一百多颗头颅从四面八方包围着杨夕,上百双眼睛用各自不同的神情望过来,杨夕脖子后边细小的汗毛一时间全都竖了起来。
“嘻嘻嘻嘻”银铃般的笑声,卷着几分催人心智的力量,在四周纠缠回荡。
魔音灌耳一般,催得杨夕没来由地心慌气短。
长在“裙摆”上的头颅们,有志一同地露出得意地微笑。
杨夕顿时警惕起来,意识到这家伙怕是能主动影响自己的情绪。
而那“东西”在嘻嘻一顿笑后,却发出了一个诧异的鼻音:“居然没结丹?怎么会……”
正对面,长在脖子上的居中那一颗脑袋,一张骨骼质感的雪白面具遮住了眼鼻,只露出一双色泽润红的嘴唇,和一个尖俏的下巴。面具上幽蓝色的图腾时聚时散,仿若活物。
这令杨夕想起了卫明阳脸上那条活着的纹身。
本该是头发的部分,被一泼时聚时散的蓝色雾气所替代,依然如长发般无风自动,却颜色浅淡透明得可以透过它们看见背后的月色。
杨夕的声音沉了沉:“魔?”
“看来你真是被时老怪害得不轻呐……”那“东西”恍然了半晌,娇笑起来,协同身后的一群脑袋露出整齐划一的八颗牙齿:“别那么紧张,我对你没有恶意的。”
那一排排的白牙笑起来全都像是要吃人,几百张嘴整齐地露出咀嚼的利器,让这话看起来分外没有说服力。
杨夕不动声色打量那些脑袋,不敢太过尖锐。心目中一边思量着什么石老怪?
短促地冷笑,抬起手指一抹眼睑,指尖是刺目的红。
“没有恶意?”
脑袋们又笑了,这一次表情各自不同,又让杨夕的心往下沉了沉。
这些玩意儿要只是装饰还好,全部会思考会发招的话,自己等于同时要打一百多个配合默契的怪。
“你那剑意,太过厉害~不先封了它,伤到我的鳞片可如何是好~”
杨夕绷紧了唇线,她左眼的确等于是被封了。
不是法术,也不是禁制,只是眼睑上简单的一划,不属于人的灵力顺着伤口狂灌进来,只这一忽儿的功夫,已经肿得只剩了一条缝儿。
这种化繁为简的战斗意识,还不是最令杨夕心惊的。
真正让她心头一紧的是——
“你如何知晓,我的剑意……”施展仪仗的是瞳术?
这应该是只有十八层炼狱中的厉鬼们才知道的事。进入炼狱图前,杨夕自己都不知道。而她自从离开炼狱,连师父都不曾提起过。
上百颗脑袋这一次露出了完全不同的神情,有憎恶,有恼恨,有怀念,有欣喜,甚至有嘲讽和倾慕。
“我当然会知道啊,因为你可是追杀了我几百年啊……”
杨夕一愣。
觉得这玩意儿大概是有点疯,寻思了半天愣是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我说,你是不是数术不太好?”
居中的身子飘荡着幽蓝色的长裙,向着杨夕“走”过来,一百多颗从属的脑袋,纷纷收拢着靠近,几乎要把杨夕包围在丈许方圆之内。
那颗带着骨质面具,如有活物在脸上爬行的脑袋,一边走过来一边柔媚地讲:
“我现在就是跟你说了,你也听不明白。
“我本是要趁着大行亡国之前,来悄悄吃一点帝王气运。至于遇见你,实在是意外之喜。
“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记住了,也许你下次见到我,会更信任我一点。
“血海魔域的麻烦,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大。因为真魔这个种族几十万年积攒下来的一点理智,在天雷之下烟消云散了。并没有一个人真正见过,群魔无首是什么景象。那是,天道的漏洞。
“前往地府的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