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有力,白皙光洁,关节处浅浅的小坑,像是雪和玉捏成的骨肉……
杨夕恍然明白了!
这不是什么夺舍邪修家的地牢,也不是上古留下的修炼法阵。
这里是她的心魔幻境!
是她每一次心魔幻境的最底层,她从未勘破过的地方。
她从未来过这么深……
强大的吸力传来,一阵天旋地转。
知觉回流。
杨夕第一时间感觉到两手手背上刮骨的疼,而后周身骨骼上传来的磨砺的刺伤疼,再接着是血月红光的封印大阵的倒写魔纹,从大腿上一直写到脸上,一片焦灼的火辣辣的灼伤。
再接着回来的,是浑身骨头仿佛生锈一般的滞涩感,那种微微一动仿佛钢轨摩擦的酸涩,甚至更超过年迈身体带来的酸软。
在这一切的不适掩盖之下,还有一股更令杨夕毛骨悚然的,蓬勃狂暴的惊人的力量,蕴藏于这具肉身之中。
让杨夕连呼吸都不敢轻易。
生怕一个呼气拿捏不到,就把头顶的白骨山脉吹塌了。
杨夕轻颤着抬起头来,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是长久不动的磨损,更是力量过于充盈的膨胀。
长剑透骨,钉穿了手背。
禁忌的魔纹从剑柄上一直延伸到手背上,胳膊上,脸上,大腿上,白骨组成的地面上,沉积了千百年的骨灰上,远方空荡的山脉腹地洞壁上。
雪亮的剑锋,历经千年不曾蒙尘。
仍旧锋锐无匹,依然光可鉴人。
杨夕在那剑锋上,照见了自己的脸。
写满了魔纹的,双瞳异色的,普天之下独属于那个叫杨夕的名字的脸。
原来……如此。
“拿回了力量,你应该明白了吧,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安排的。”一个沙哑冷淡的女声响起,语调中仿佛带着几许不耐烦的背景音效。
正是一开始打招呼,说你终于来了的声音。
杨夕意识到什么,抬头去看,并没有什么活人走过来。只有山洞的一角,一处红光照射不到的阴影角落,仿佛特意留出来的一片黑暗中。
一个淡青色的影子,模糊地晃了晃。
依稀是个曲腿抱剑的身影,却模糊的定睛去看只有一片朦朦的光。
“不用看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想看,等回头干掉了心魔,自己回家拿镜子可劲儿瞧。”
杨夕张了张口,这身体的嘴不知多少年没有张开,竟然撕扯得嘴皮子嘶嘶地抽痛。
“你别说话,听我讲就好。我并不具备思考和回答问题的能力。我只是大乘飞升之前留下的一缕神念。待你归位就会自动显示。
“留在这里等你,等一个给世界翻盘的契机。”
淡青的影子这话说得平淡,然而在它说到翻盘的时候,模糊的面部属于眼睛的部位,却忽地燃起了一道幽蓝色的魂火。
“我的能量,很有限。”
被封印在法阵中央的杨夕忽然心头剧痛,有鲜红的血滴滴答答沿着嘴角流下来,落在雪亮的长剑上。
“先来说下我的状况,估计你走到这里的时候,应该还是个小菜鸡。所以你可能想象不到我有多牛逼,我自从6岁入道,十四岁上昆仑,修行历时3000年,终于大乘。是这一万年来,第八个达到大乘的人。别问我另外七个是谁,都是不如我的菜鸡。
“我这辈子打过特别多有名的仗,灵、魔、人、精、鬼五道同修,灵剑三转,魔道至尊,精道……算了,不重要了。我打仗没输过,估计你也是,所以对赢过哪些手下败将也不关心吧。”
杨夕看着那个泰然自若的淡青影子,有点发毛。
虽然猜到那好像是什么,未来的自己,或者来自未来的自己的信息,但是区区几句话之间,她意识到那个自己,好像比真实的自己,更加嚣张,偏执,没有耐心。
“小兔崽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你现在挺礼貌,那是你这辈子遇到的糟心还不够多。遇得多了,你就发现所有的“别人”,都是拖后腿的,从结果上看,对他们礼貌,就是浪费时间。
“哦,对了,我还没告诉你。我是被全天下修士群起围剿,在昆仑三十三重峰顶突破大乘的。嗯,全天下,所有的合道,昆仑为首……”
淡青色的影子沉默片刻,发出了一声轻笑,
“因为我要把天上那个罩子捅开,看看罩子外面是什么。那是我辈修士唯一能接近真相的机会。
“可是这世上的所有其他人吧,都怂的一逼。宁愿糊涂活着,不敢拿去死赌个清醒。
“然后我,和我的人,就人人喊打了。如果不是临阵突破,估计这世上已经没我了。”
“呵……”
那个淡青色的,不耐烦的影子忽然叹了口气。
“好吧,上面的话,都是些浪费能量的,没有用的内容。但是你理解一下,一个输尽了一切,穷途末路的老狼,人之将死的多愁善感吧……
“留下这一段神念前,我刚刚做了一个决定。我要再赌一把。”
“害!我是不会轻易放过天道的,各退一步是做梦。要么天道分崩离析,要么老子死无葬身之地。没有折中的选项。在我这儿,从来没有。”
杨夕想要看清那个淡青色的影子,是不是也有一双漂亮的玉雪堆成的手,一张圆嘟嘟的脸蛋,和一双冷漠的异瞳。
因为她觉得这话说得太飒了!
真不像自己能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