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进行到这一步,后面便没旁人什么事儿了。
此地距饭堂不远,又恰是午饭时间。
一众无辜被牵连的人便相约去吃午饭。
杨夕走出十几步远,忽然听见身后程玉琼大喊:“杨夕——!”
杨夕脚步一顿。
周围嬉笑寒暄攀交情的声音,瞬间就安静了。纷纷用余光撇着这个刚刚遭了背叛的小丫头。
只见那小丫头人虽转过了身,却耷拉着眼皮看地面,让人简直搞不清她是什么态度。
程玉琼被那“刑字”符文压在地上,英气漂亮的脸孔傲气尽失,发丝上还沾染着泥土。程家十九小姐玉琼,即使在得知家破人亡的当天,也没有这么狼狈过。
她声嘶力竭的大喊道:“我不是故意的!”
杨夕还是没看程十九,却知道她在看自己。
于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你在附近,我只是随便找个什么地方,找个什么人……”程玉琼在那血色淋漓的符文下,挣扎得像一条快死的鱼,“……我只有这么一个哥哥了。”
“我理解。”杨夕终于说话了,却还是低着头,这让她显得有点憨憨的:“嗯,他是你亲生哥哥嘛。”
杨夕笑着抬头,对程十九屈膝行了一礼:“我都能理解的,十九小姐。”
然后转过身,快速消失在了饭堂大门里。
十九小姐这个词,杨夕已经很久没叫过了。
程玉琼这个被按趴在地上都没哭小女汉子,不知怎的,眼泪忽然就止不住了。“杨夕……杨夕……”
这一天的后来,程十九哭得天昏地暗,嚎啕出声。一直一直的喊着“我不是故意的”。
就好像小时候,我打碎了娘的碗,弄丢了爹的钱,道歉的时候总是会说一句“我不是故意的”。然后爹呀娘呀,就会搂着我们,和好如初。
可程十九知道,杨夕不是他娘,昆仑也不是他爹,路走到这一步已经没人会原谅她了。
可她还是想哭想喊,因为她觉得怕。
她怕自己有一天会发现,生命中所有重要的东西都在同一天离她而去……
以欺骗和失望两种方式。
杨夕坐在饭堂里,神游天外的吃掉一盆土豆。
她的昆仑玉牌上欠了太多债,饭堂只肯卖土豆给她。不过就她现在的心思,给她琼浆玉露也吃不出味道就是了。
旁边两个结伴而来师兄也坐下吃饭。
“嘿,听说早上那事儿,人刚刚已经抓到了。”
“哦?在哪抓到的?说起来我是六十年前入门,还从没见过这样事呢。”
杨夕低着头,往旁边挪了挪地方。啃她最后一颗土豆。
她讨厌这话题。
可是架不住渐渐的,整个饭堂都在讨论这事儿。
其实昆仑的门规并不多,执行得却极严。
是以稍微规矩点的人,都会过得很如鱼得水,而稍微长点眼色的,也不敢犯错。
时隔一百二十年,昆仑好容易又冒出个不长眼色的新弟子,老弟子们怎能不八卦一下?
纵是换个地方,也有其他的传进耳朵。
“那俩小子好像是在‘客栈’给堵住的。小的一剑毙命,老的当场被高堂主把三魂七魄抽出来生生炼了!”
“喝!这俩泼才,好生有钱!这高堂主,也当真狠辣!”
杨夕听到此间,‘噌’的一下站起来,
“这位师兄,您说刑堂抓了几个人?”
那外门弟子掰着手指查:“一个半老头子是主谋,一个小年轻儿是首恶,听说还一个小姑娘是帮凶。三个呗?不过刑堂这次好像要连坐,那小青年和小姑娘是一家的,刑堂要把他们全家都逐出师门。”
杨夕脑子里电光火石、转得飞快,忽而倒抽一口冷气!
“这位师兄,如今昆仑封山,咱们普通弟子可有什么办法出去?”
那外门弟子被杨夕突然转换的话题弄得一愣。“出去简单呐,接了需要出门的任务,或者有师父差遣办事的玉牌。就可以从传送阵离开了。”
杨夕二话不说,掉头冲出饭堂。
一路向着“掌事殿”方向撒腿狂奔。
徒留那位师兄一脸见鬼:“哎,丫头,你的饭碗不要啦?还有半颗土豆呐!”
一个傀儡师,两个傀儡,再加上程十九应该是四个人。
而现在的情况是:
仇陌显然成了漏网之鱼;
程家却几乎被连锅端了;
那傀儡师也当场身死,世上再没什么人能限制仇陌天高任鸟飞了。
如此一面倒的结局实在很难让杨夕相信它是单纯的巧合。
如果我是仇陌,我是找个地方喝庆功酒么?还是乔装打扮躲起来?
不,昆仑刑堂今日没反应过来,未必事后也追究不出。
我会以最快的速度,最稳妥的办法离了这是非之地!
杨夕一头扎进“掌事殿”,横冲直撞的扑到柜台前。
“这位师姐,请问还没正式入门的准弟子,能在掌事殿接任务吗?”
柜台后面的外门师姐一边儿嗑瓜子儿,一边儿瞟了杨夕一眼。“准弟子不任职司,只能参加日常任务。”修长手指凭空点了几下,从空中拉出一张光幕来。“喏,就这几个。”
昆仑的所谓日常任务,就是天长日久做下去,多少人都行,多少次都行,永远没完,永远不停的。
这种任务总是人越多越好,不怕失败,不用接任务的弟子负责。
比如挖矿,比如种田,比如低品灵草的收购,再比如——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