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赵梅儿吃了您给她的那些洋商的药丸子,已然完全好了。”鲁妈妈站在秦府里头最后头紧临花园的一座院子名叫明珠院的正房东边一间敞亮的大屋子里,恭敬地对坐在窗前一张紫檀大书案后噼啪打着算盘,两眼直盯着桌子上一册厚厚账本的大小姐秦惠平含笑禀告道。
秦惠平手上打算盘的动作不停,嘴里“嗯”了一声,然后继续算账。
鲁妈妈等了一会儿不见她说话,便自作主张地又说:“这一回多亏了姑娘,赵梅儿那丫头才捡回了条命,她让老奴代她谢您的救命之恩呢。”
秦惠平左手翻了一页账册,右手仍然不停,快速地拨着算盘珠子,好一会儿才稍微停了一下并不转头道:“不值甚么,既是这府里头的人,我自然该管顾她。”
这话说完,便又开始打算盘算账,那珠子被拨得噼噼啪啪一阵急响,运指如飞。鲁妈妈见了在心里头佩服不已,还想说一两句恭维的话的,旁边领她进来的丫鬟侍秋悄悄拉了拉她袖子,鲁妈妈回头,见侍秋指了指外头,便知道这是让自己退下。
也是,大小姐忙着呢,不宜在她跟前再多说话。于是便蹲身一礼告退,却步退了出来,由外头小丫鬟柳儿陪着往明珠院外走。一路走柳儿悄悄问鲁妈妈,“我听侍秋姐姐她们说,你那里新来了个极出色的姐姐,比以前的侍春还要美上三分,可是真的?”
说到侍春,鲁妈妈不由得暗暗叹息,那丫头的容貌她是看见过的,的确是在整个秦府里头的奴婢中最拔尖的,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得罪了大小姐,被打了板子抬出了秦府。这一出去,想必是绝对不可能回来了。养好了伤,也只有被牙婆发卖到不知道什么样的偏僻之地去的下场。
这柳儿拿侍春说事儿,和赵梅儿相比,鲁妈妈便顺着柳儿的话在心里头对比了下两人,最后冒出来一句,“倒没有美上三分,我却觉得有三分相像,都是尖尖的下巴,玲珑的眉眼,只是那侍春要跳脱些,而赵梅儿要沉静些。”
“扑哧,鲁妈妈你这眼和别人看人不一样,大家都说胜过三分,您老却说三分相像。要是这样的话,那把跟侍春相像的赵家姐姐送到大小姐跟前,可不是戳她的眼珠子么?明明侍春狠狠地得罪了大小姐啊。”柳儿低声笑道。
柳儿这话似一盆凉水兜头倒在了鲁妈妈头顶,她立马也觉得一定是自己的审美出了问题。因为要按照自己这样的眼光,既然赵梅儿和以前的侍春相像,那么大小姐绝对不会给赵梅儿送药的。
讪讪地笑了笑,鲁妈妈立即说:“是啊,我老婆子老了,老眼昏花,胡乱说话哩。”
柳儿也捂着嘴偷笑。她也想这么说来着。
“对了,你可知道侍春是犯了什么事才得罪狠了大小姐,被打了板子撵出去的?”鲁妈妈忽然压低声音问柳儿。对于以前在大小姐跟前最得宠的府里的这位一等丫鬟突然失宠被撵,她也有很强的八卦心,明知道不该打听这个,但临了仍然是没有管住自己的嘴。
柳儿是这院子里的三等丫鬟,她哪里又知道什么原因,只是四周看了看,见周围没人才说:“听说是大年三十大小姐开恩,让她出府去看了下她娘老子和哥嫂弟妹,后来大年初二回来就被大小姐打了板子,中间到底是怎么起的,我们底下这些人也不知道。估计在大小姐跟前的侍秋姐姐她们晓得一二,但是她们嘴严,什么也没透露出来……”
鲁妈妈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拧着眉思索着这其中的关窍,但终是想不明白。于是和柳儿又说了几句闲话,便出了明珠院回去了。
回去后,忙着手里的差事,也就把这搞不明白的事给撂下了。
很快,到了二月初二小花朝节,这一日赵梅儿,刘招弟,姚阿大等三人早早地起来收拾好了,用过了早饭。鲁妈妈领着杨婆子和钱婆子来再次对三人训了一番话,最后说:“你们进府里来,我领着人教了你们三人这秦府的规矩和如何伺候主子。现今我们能教的都教给了你们,今日是你们正式去主子跟前当差的时候了。根据你们三人的表现,今儿我就把你们去当差的去处说一下,说完后你们就去把自己的一些衣物等拾掇好,跟着我们去自己伺候的主子那里。”
她说到这里,便扫了眼面前站着的三人,只见三个丫鬟都低首肃立,除了赵梅儿外,刘招弟和姚阿大都有些紧张。这也难怪,赵梅儿是早就定下要往大小姐那里送的,而其她的两个人的去处则是昨日才定下来的。
顿了顿,鲁妈妈便往下说:“首先,赵梅儿一会儿跟着我去大小姐那里当差,剩下的刘招弟由杨妈妈带着去四娘那院子里,而姚阿大由钱妈妈带着去二娘那里。”
原来秦府老爷秦达祖除了正室杜氏是主家娘子,剩下还有三房妾室。鲁妈妈口中说得二娘候氏是秦达祖的第二房妾氏,平时寡言少语的,好伺候。而四娘周氏容貌最美,而且最年轻,很得秦达祖的欢心,因此她持宠而娇,对底下的奴婢们就没什么好声色,也难以伺候些。鲁妈妈因为怪这刘招弟差点儿给自己招揽祸事,所以才故意这么分的,将刘招弟分到一个难伺候的主子那里去受搓揉。
因此当刘招弟听说自己竟然被分去伺候着府里头很难伺候的周姨娘时,脸色刷地一下就变白了,心里头是又气又怕。而姚阿大听说自己被分去伺候那位好性子的侯姨娘则是比较高兴。对鲁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