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来了一个心腹太监,咬牙切齿地说:“赶紧想办法去探一探,看老五跑到皇上那里去究竟说了些什么,事无巨细打听出来,不要怕花钱”

等到那太监一溜烟跑了,她方才把揉成一团的手绢狠狠扔在了地上,气急败坏地骂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孽障,非得闯出祸事才知道收手么,这种事情只有背后使劲的道理,怎么能当面去说都是齐太妃……也不知道收了汝宁伯家多少好处,这个该死的老虔婆”

皇后百日将至,皇帝在下朝之后,去坤宁宫的次数不知不觉竟是越来越多了。从坤宁宫出来的他颇带着几分怅惘,走路也有些心不在焉,直到身后的一个太监轻轻提醒了一声,他才注意到自己已经进了乾清宫后院。他还没到御书房门口,就只见一个小火者疾步跑了过来。

“皇上。”那小火者隔着几步远就跪在了地上,磕了一个头禀报道,“淮王殿下求见。”

“老五?”

皇帝口中念了一句,却头也不回地继续往里走,快要进门时才淡淡地说:“让他进来吧。”

自打皇后崩逝之后,淮王除了随众哭灵,这还是第一次单独见皇帝。尽管早就为了今天的事做了万全准备,可他真正进了御书房,站在皇帝面前时,却感到了一种迎面而来的巨大压力。小心翼翼地行过礼,又再次确定自己的衣裳穿戴没有任何会触怒这位父皇的地方,他才垂头说道:“父皇,母后百日将至,儿臣写了一篇悼念母后的祭文,想请您看看。”

皇帝瞥了淮王一眼,想起几个儿子之前祭拜守灵的时候无不是哀哀切切,做足了孝子的姿态,可真要说悲痛,恐怕没人及得上那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可回过头来被人一哄就能破涕为笑的周王。至少,在灵前大哭的时候,他那个呆傻的大儿子是真心难过的。至于淮王所说的祭文,这倒是诸子之中第一个送上来的,因而他便点头命太监下去拿上来。

展开大略扫了一扫,他就发现这并不是誊抄好的文本,上头颇有些涂抹改动的痕迹,决计算不上工整。可就是那些墨色深浅不一的字迹,他的脸色就稍稍霁和了下来,至少,他能够看得出来,这篇祭文并不是那些善于舞文弄墨的王府清客所写,应该货真价实是淮王所作。

“你倒是有心了。”

难得父皇一句赞许,淮王立时放下了一半的心思,随即立时趁热打铁,面带悲色地说了些皇后从前待自己的情形。相比动辄哭晕过去的晋王和其他几个皇子,他的精心准备毕竟没有白费,由于说起昔年旧事时栩栩如生,皇帝渐渐听得认真了起来,他这个说的人自然更加卖力了起来,临到末了也已经泪流满面。

“母后在时常说,只恨身子太弱,不能为父皇分忧太多,又没法花太多心力教养咱们这些不成器的儿子,只盼着能瞧见咱们一个个娶妃生子,到时候儿孙满堂承欢膝下。儿臣如今想想母后的话,心里就像刀割似的……咱们兄弟几个日后娶了王妃,就算真的生了一大堆儿女,可恐怕她们连母后的模样也没见过,更不用说在母后面前尽过孝心了”

尽管皇帝此时已经听出了淮王话中有话,然而即便如此,他仍不得不承认,淮王所言不差。哪怕是早早册立的晋王妃张惠蘅,皇后也不曾见过几回,那位病歪歪在床上养着已经许久了,更不用说什么尽孝的话。皇后素来贤惠,于庶子们也向来公允得很,只是,无论这些儿子是好是坏,将来再有多少孙儿孙女,她都是见不着了……

想到这里,他几乎无意识地说道:“你母后临去前也没忘了你,早就替你选定了王妃。”

淮王早就从母亲那里听说了自己定下的是汝宁伯杨家的四小姐,也知道汝宁伯家便是靠这个才定下了阳宁侯府的二小姐,甚至还能捞到大笔陪嫁,可越是如此,他心里越是窝火。此时此刻,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低声说道:“我其他的都不想,只盼她和母后一样心善。”

“能把大悲咒背得那般流畅的,若不是心善,便是大伪,你母后看中的应当不差。”

终于确定了这事情再无一分希望,淮王积存已久的那种不满终于忍不住了。他想起自己在西苑中堵住陈澜时的告诫,想起了在通州郊外迎面等着陈澜时,却反遭了那两个不速之客,想起了自己那一日从北安门出来时,心腹属下看到和打听到的情形,他只觉心里火烧火燎,到最后不禁低下了头,竭力掩饰住了眼睛里头的森然怒火。

“父皇说的是……心中有佛的人,总比某些受了厚恩,却在母后丧期中还有功夫和男子兜搭的人强。”

皇帝原本还沉浸在一片哀思之中,骤然闻听此语,他一下子抬起头来,那眼神中的哀伤尽去,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尽的犀利。盯着淮王看了许久,见这个儿子竟是仿佛浑然不觉,只是一味低着头,他这才淡淡地问道:“你说得人是谁?”

“儿臣不敢说。”

嘴里说不敢说,可当眼角余光发现皇帝的脸上比之前蕴藏着更深的怒火时,淮王立时开口说道:“儿臣只是听说杜阁老夫人生辰的那天,她竟是和父皇重用的两位新贵同进同出杜府,状态颇为亲密,还在某处下马亭逗留了好一会。”

尽管淮王语焉不详,但只要有了线索,皇帝知道必然能打探出来,因而冷冷看了淮王一会,就把人打发了出去,又急急宣了曲永来。由于这么一桩突然冒出来的事,他的心绪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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