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况愈下……”

他这番话还没说完,东次间门口的帘子一掀,却是鹤翎进来屈了屈膝:“老太太,郑妈妈从杜学士府回来了”

主子说话的时候,这突然冒出来一个郑妈妈,陈瑛自然大为不快,当即眉头一皱,罗姨娘就在旁边斥道:“不懂规矩,没见老太太这儿正在商量事情么?”

然而,就在这时,朱氏却淡淡地开了口:“是我让郑家的去办事,眼下她既然回来了,总该先向我禀报。鹤翎,让郑家的赶紧进来”

此话一出,满屋皆静。无论是刚刚回来的陈瑛,还是徐夫人罗姨娘乃至于陈玖马夫人,甚至是一群晚辈,一时间全都盯着炕上东头安安稳稳坐着的朱氏。马夫人最是性急,当即嚷嚷道:“老太太,您如今能说话了?”

“托太医院那位林御医的福,总算是熬了过来。”朱氏答非所问,又扫了屋子里一众人一眼,随即又拍了拍陈澜的手,“当然也多亏了澜儿在旁边照应伺候,替我解了不少疑难。”

刚刚那一瞬间,陈瑛自然注意到了其他人的表情,此时已经几乎断定,老太太能说话必定不是一朝一夕的勾当,但是,只怕除了陈澜之外,家中上下绝大多数人都被隐瞒住了,这才会在这时候打得他措手不及。即便如此,他也只是轻轻吸了一口气,并没有接那话茬。

不多时,郑妈妈就进了屋子来,一一行过礼后就走到朱氏身侧,喜气洋洋地说:“恭喜老太太,贺喜老太太,四少爷和杜家大小姐的八字已经合过了,恰是刚刚好,如今杜夫人说,杜阁老要亲自看看四少爷,后日休沐时请四少爷过府去。”

朱氏笑着点了点头,又和陈澜交换了一个表情,这才对众人说:“既如此,小四的婚事也差不多定了。杜阁老打算把长女许给小四。等过两日见过人了,也该把婚书等等预备起来。”

此时此刻,听明白意思的众人全都是大吃一惊,尤以陈瑛为最。这么短短时间内,家里竟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这就已经很让他惊怒了,可朱氏竟然还给陈衍找了一门如此显赫的姻亲杜微方那个人性子不好,官运并不算太如意,可架不住皇帝如今就是信赖这样的人今天面圣时,皇帝几次提起杜微方,颇见信赖倚重,这样的人怎会看上一无所有的陈衍

尽管如此,他仍是不免和其他人一块站起来,勉强笑着向朱氏道喜。

陈澜见人人说着那些吉祥话的时候,眼神都会往自己脸上扫过,索性眼观鼻鼻观心,保持着更加安静的姿态,而陈瑛对那宣大刘总督的幼子赞不绝口的言语则是没有在她心底留下任何一点涟漪。

陈瑛聪明一世,如今却也糊涂了,长幼有序,陈衍是她弟弟,如果不是她的事情早已经另有计较,朱氏怎么还会拖到他回来还迟迟未决?

历来皇后大丧,礼部虽有惯例明制,但往往一应丧仪仍是出自上裁,或删减或添加,因而楚朝至今已经有八位皇后,每个人的丧仪都各有不同。到了当今永熙皇帝,因伉俪情深,一切都是他亲自裁定,如今到了百日,更是早早就吩咐今日辍朝,王公贵戚及文武百官和命妇等分坛祭祀。

皇帝一坛、诸皇妃一坛、诸皇子一坛、长公主一坛、公主一坛、郡王一坛、郡主一坛、王妃一坛、文武百官一坛、命妇一坛……林林总总的人依礼拜伏如仪,而单独站在一个空荡荡的祭坛上的皇帝呆呆地看着鼎中直上青云的青烟,却已经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坛下护持的太监们也都看到了这一幕,虽都低着头假作没看见,心中却颇为百感交集。尤其是刚刚从坤宁宫管事牌子调任乾清宫管事牌子的成太监,此时好容易才止住那夺眶而出的老泪,只赶紧低下头去,免得那些不忿自己重回了御前的人说自己矫情。他是极乐意去给皇后守陵的,可皇帝说不是时候,那就不是时候,日后若真的能捱到那一天,他自乐得追随

而其他各坛上便是另一幅景象了。泪流满面的人并不是没有,只真正心想着已故皇后好处,真正心存悲切追思的,却是十停之中未必能有一停。青烟缭绕之间,更多的是跟着别人亦步亦趋拜伏行礼,一心盼望着能完事的人。当漫长的祭祀仪终于结束时,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心中深深吁了一口气,知道这下子国丧算是差不多过去了。

为生身父母服丧二十七个月都往往有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枉论这只是国母?

祭祀之后,皇子公主们还要往坤宁宫再行一回礼,其他人便各自散了。官员们还得回衙门处置各种事宜,命妇们则是各自归家,至于皇亲国戚等等只拿俸禄不视事的,多有彼此成群结队一块走的。这其中,一瘸一拐甚至要儿子架着走的威国公罗明远自然极其显眼。只是,这是宫里,除了陈瑛上前打过招呼之外,其余人也就是问候一声行个礼罢了。

因威国公罗明远乃是带伤而来,特许马车等候在东华门外。好容易捱到东华门外,罗旭和小厮合力将父亲推上了车,低声嘱咐了今次跟出来的心腹车夫,随即又望了一眼那高高的宫墙,就转身登上了车。待到马车行驶了起来,他方才看了一眼旁边的父亲。

“这些日子以来,贵妃娘娘常常召见娘,至少十几次了。爹如今的禄米和田庄已经超过了那些老牌勋贵,正是当朝头一份,再加上这个就实在太显眼了。是不是也该给贵妃娘娘捎个信,好歹不要那么扎眼?”

“韬光养晦也要分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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