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出乎刘骜的意外,本以为黄咸叼住了这块肥肉便不会松口,没想到这吃进去的还可以吐出来。刘骜不得不仔细思考,或者他忽略掉了什么?
黄家小姐他只见过一次,明明才艺超长,却龟缩于人后,听任霖岭的转述,还心思机敏,却在显山露水后一副心事重重悔不当初的样子。或者,这样让人看似矛盾,让人琢磨不透的女子,才是黄家未来真正的主心骨?
刘骜抬眼看了看黄咸父子微显焦灼的脸,更笃定了他的想法。
“朕的确是喜爱黄昭仪,况且她这正病着,朕实在放心不下,不如黄爱卿先回府再考虑考虑,让黄昭仪先把病养好。”
黄昶隽听了,脚步微微向前,却又生生克制下来,布纳的鞋底擦在地毯上,似有回弹之力,黄昶隽陡然清醒,皇帝这边看样子是行不通了。
黄咸无法,也只好先应下,说是再做打算。
出了宫门,黄昶隽按捺不住,“不过一个郎中令,还不值得我们把蕋儿赔进去!”
黄咸心思没那么复杂,只觉得皇帝口中,似乎当真是对黄蕋多有偏爱,若是如此,黄蕋也算有个好归宿。于是反驳:“郎中令归谁我不在意,我只要黄府平安,蕋儿幸福便足矣。”
黄昶隽听这意思,黄咸怕是已经被皇帝那三言两语安抚下来,不由气恼,于是更坚定了要与太后搭线,届时以太后在后宫势力,偷梁换柱,把黄蕋送出来。
黄咸见养子不再反驳,误以为他是死了这条心,也不再开口,而是烦恼该如何回府跟夫人交代。
再说黄蕋这边,进了宫倒是被人安排得妥妥贴贴的,可住的地方怎么看都像是个临时搭建的小院儿。四周环境尚可,只是往来人流稀少,转念一想,或许是专门辟出一块地,作为养病的场所吧。
这样想着,黄蕋心里忽然一惊,这皇帝不会真看上自己了吧!那天气氛太好,琴弹的发挥太好了,这皇帝也喜欢古琴?那李太医没把情况好好给皇帝汇报一下?毁容唉,这么不看重外表的吗?
桐芦倒是乐天派,“小姐,这屋子还挺清幽,是个养病的好地方呢。”
黄蕋当着宫女的面,不好反驳这话,“陛下安排的地方,自然是最好的。”那叫一个温柔娴静,简直就是黄咸当初梦想中的闺女。
桐芦是知道自家小姐是个什么德性的,听了这话,借口小姐要沐浴,打发了那几个宫女去提热水。
“小姐,你不满意啊?”
“我满意什么?你是来做客的吗?我们这是被人强行接进来治病的,危机意识你有没有啊?”黄蕋恨铁不成钢。
“虽说昨晚那太医接我们的时候是有些吓人,可进了宫里,吃的喝的都没短我们的呀,宫女们也都把您当个主子看,况且,咱们还有那张圣旨做护身符呐。”桐芦扑闪着大眼睛,样子要多单纯有多单纯。
看在黄蕋的眼睛里,那就是蠢了,“你见谁家嫁女儿的时候,新郎官是背着岳父大人接媳妇儿的啊!”
桐芦无言以对。过了一会儿,桐芦开口劝慰道,“既来之则安之,管家会把情况禀告给老爷和少爷的,他们一定会想办法的。”
黄蕋远远没有那么乐观,因为她深切地明白,权利是一道沟壑,它阻隔了不同层级的人相互攀越,并在特定时机,逆着人们攀附的方向碾压过去,就像一个白天和一个黑夜的交替那样自然。
黄蕋深深眺望远方,或许一开始,她就错了,她下的赌注,根本就是她输不起的。
此刻皇帝心里也在盘算,圣旨当时说是三日之后,这转眼已经过了两天,黄咸父子那边态度还不明朗,要不要多宽限些时日?思来想去,烦躁得很,信步转悠到了黄蕋的小院。
皇帝本着探听黄家态度的本意来的,也没造多大声势,任霖岭有要务在身,皇帝身边也就跟了两个小太监,进门也不打声招呼,黄蕋正愁着得想办法再弄点芒果,不然过不多时,脸上好全了就真的要嫁给皇帝了,那可就太吓人了。
正想着门忽然开了,一个方才噩梦一般的脸出现在面前,黄蕋吓得行礼都忘了,直勾勾地望着刘骜。
刘骜一看,这还没当上昭仪,黄家还没能力给她做后盾呢,就这么张狂,以后还了得,当即大怒,“黄家小姐,朕记得你病疮生在脸上,没有生在脑袋里吧!”
黄蕋这才回过神来,赶忙行了一个标准的礼。
刘骜似乎仍是不满意,皱着眉头,打量了她几眼,像是不忍多看,抬手扶了扶额头,正好遮住眼睛。
黄蕋也觉得既然皇帝难得来了这里,也不要错过机会,抓紧时间打探打探他的心意,看事情还有没有回转的可能。
想到这里,黄蕋伸手理了理鬓角的碎发,“臣女多谢陛下记挂,陛下来此,可是有事?”
刘骜心思一转,这是抢占先手啊,朕怎么能让你夺得先机,“王小姐这话,问得不好,你是朕亲封的昭仪,生病了,朕来看看你,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黄蕋听了,这话怎么接合适啊,难不成真的是戏折子里的一见钟情?这天杀的巧合!“陛下记挂臣女,臣女高兴都来不及呢!”黄蕋一脸娇笑,心里却盘算着怎么开口提回府的事,“陛下可曾知道,昨夜李太医接我入宫之际,臣女的父亲和哥哥恰巧都有事外出了,若是能得空,让臣女回府与父母好生别过,臣女自当是心情舒畅,病也会好得更快些。”
刘骜听了,眯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