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芈璇被嬴政顺上王车后,两人在车内依次坐好,嬴政却只是翻看公文,也不与芈璇说话。此间的沉默让芈璇觉得不自在,便悄悄地打开安车的小窗,看着后退的奇山丽景,倒也自娱自乐。嬴政抬头见她如此,悄然一笑,仍复低头。

行至骊山别苑,只见苑内山水咸备、林木繁茂,长松修竹,浓翠蔽日,清风阵阵,凉意习习,全然没有咸阳宫的燥热难耐。芈璇心下赞叹,果真是个避暑的好去处。用过午膳,嬴政仍旧是处理公文,命赵高领着几个女仕带着芈璇在林苑内玩将起来。忽见一大片青翠竹林,葳蕤自盛,更妙者是那林下一片火红花海,香熏习习,震荡心神。芈沁虽不识这花的明目,但见这花开得这般精致妖艳,心下喜欢的紧,直就窜到花丛里,选来选去,折了几枝开得格外硕大的,凑了一束,转身举起向赵高炫耀着:“子高,你看这花,开的极好。”赵高恭敬走到芈璇跟前,接过芈璇手中的花,随手拿出一条雪白丝帕,打了一个活结扣,将花束在一起,白红青绿掩映,更显雅致超逸。

芈璇看了不觉点头赞叹,喃喃道:“一会把这花束给王上瞧瞧,他一定欢喜。”

“君女,此花虽美,王上未必会中意。”赵高道。

芈璇见赵高如此说,心下狐疑,待要问个究竟,只见他先开口道:“此花名舍子,习性喜阴,红艳奇特,瓣如龙爪。绿叶夏落冬长,红花夏绽冬眠,花开不见叶,出叶不见花,既有生生相错之憾,亦显无情无义之思。王上生性刚强热烈,对此等幽怨植属,应当无感。”

见赵高详说此花习性,比赋之意也如此精准独到,芈璇心下更是诧异,暗暗自思道:先前粗略见过他的字迹书法,自是上上之品,却不想他所知之事也是这般渊博,心思又极细,随伺在王上左右真是极佳。

芈璇笑着回道:“子高所说,在理。只是阿璇所想啊,花事当重美丑,若给她的这些自然习性加了些许附会,反倒桎梏了这无辜的植物。”

“小姐说的极是,赵高妄言花义了。”赵高恭敬低头。

“各人有各人的解法罢了,何来对错之分。先前王上命你入宫,倒是没成想能这么快在宫中与你相见。”芈璇笑着道。

“王上交与奴臣一件差事,见奴臣办得还称心,就把赵高留在身边使唤了。”赵高道。

“你可还住在原先的地方?”芈璇问道。

“王上一并赏了一所小宅子,离昌平君府邸倒是不远,君女若得闲,看得起奴臣,还请到寒舍坐坐。”赵高道。

“我哪敢去啊。“见芈璇如此说,赵高一脸狐疑,芈璇接着道:“你呀,说话一口一个“奴臣”,都快低到土里了,我生怕我一抬腿就踩着你。你这人也忒能看人脸色了,我芈璇何曾是那种眼高手低之人?你见我正儿八经的喊过秦王“王上”?我呀,只是比你会投胎,投了户好人家,生来就有了这等身份,但是扒了这层虚皮,谁还不是一样呢。你看咸阳城满大街的富贵公子,各个尊贵耀目,但行的却是些粗鄙无聊之事,认真论起来,有几个比得上你呢。人贵自知,也贵自信,切莫妄自菲薄,失了真性。我以后就唤你子高,和我说话,好好说人话。”

见芈璇如此说,赵高心里十分诧异,赶忙说道:“奴臣明白。”这一开口,芈璇立即就伸出食指指着他的嘴巴,赵高慌忙掩了口。

芈璇放了手,嫣然一笑,道:“你现在孤身一人,难免冷清,这城中可有中意的姑娘?你现在也富贵宽裕了,不妨娶回家中?平时也有个体己的人儿。”

“千金易得,知己难求。先前赵美人将她的近侍采绿配了我。”赵高淡淡地说道。

“采绿?这丫头模样倒不错,做事也伶俐。你若能与她交心,倒也是段不错的姻缘。只是王上向来最不喜后宫干预官员事宜了,倒能允了赵美人指的婚配,真真甚宠。看来你这立的功也真不小。”芈璇道。

赵高看了看芈璇,脸上挤出一丝苦笑,说道:“功过只待后人评说了。这会子,王上应该处理完政事了,君女何不瞧瞧去?”芈璇听说,也觉得出来的时间够久,又见赵高自己转了话锋,也不追问,拿着花束,便回来了。

不料嬴政却搁了公文在席上午休。芈璇只觉扫兴,大老远把她带来骊山,却一句话都说不得,正要悻悻离开之时,嬴政却开口了,“外头玩够了?”

见嬴政并未睡着,芈璇欢喜地跑到嬴政身边,跪坐一旁,说道:“哪里玩得够,政哥哥,你看这花。那边的竹林下,大片大片的,开得极盛,青红掩映,直如人间仙境,政哥哥真应该去看看。”

嬴政睁眼扫了一下,见她拿的是舍子花,兴趣不大,仍旧合上,淡淡地说道:“这花不好,阿璇去采些别的。”“此花开的虔诚热烈,娇艳多姿,阿璇觉得极好。”

嬴政合着眼道。“好,好,你说好,便好。”

“政哥哥,何不起来与阿璇赏花去? “芈璇推着嬴政的胳膊道。

“寡人今日有些乏了,让宫人陪着你去吧。 “

“你不陪我去,我就不去了。我在这待着,和政哥哥说说话。”听见芈璇如此说,又见她如此娇憨柔婉,嬴政不觉心里大悦,笑着说道:“好,我们说说话。”

“我也躺着。”说完,芈璇便把花束扔在一旁,歪在了嬴政的身旁。

“哪有这般胡乱睡的,去拿个枕头好生地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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