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躺在床上,温谅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记忆里李思青的模样虽然已经模糊,可他还记得多年后,丁枚有次突然提起李思青流了许多眼泪。(看小说到毕业后没有上学,捡垃圾,吃残饭,卖花卖烟卖酒,甚至还到建筑工地上搬砖头,艰难的维持生计。长大后李思青出落的比她妈妈赵亚青更美貌动人,厮混在社会上坑蒙拐骗什么都做,十五岁跟了道上混的疤子哥,疤子犯事吃枪子后又傍上了大款,大款后来生意失败,李思青没了依靠独自南下去了,温谅大学毕业后,才从母亲口中得知,有农机厂的子弟在南边见过李思青,灯红酒绿醉生梦死的都市里,一个小学毕业的美丽女孩还能做什么?
最后一次听到李思青的消息,是她在一次扫黄行动中被抓进了派出所,有青州的姐妹过去保她,被告知查无此人,二十五岁的李思青从此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中,也许,是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丁枚念着两家的恩情,能帮的也都帮了,也不止一次想把李思青带回家来,可李思青小小年纪,却绝不愿拖累真正对自己好的人,很少跟丁枚照面,每次碰到也是远远的躲开。可让人动容的是,无论她是捡垃圾吃残饭的时候,还是做混混傍大款的时候,从她十一岁到二十五岁失踪,十五年间,每年春节温家都会收到一份炒年糕,年糕下压着一张纸条,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好人一生平安!
每年看到这个,丁枚都会捏着字条默默的流泪。
一想到这些,温谅觉得自己再不能迟疑,人世间多数的悲剧,归根结底是钱的问题。只要有了钱,许多人的人生就可以被彻底改变。
他猛的一砸床沿,在喃喃中沉沉睡去。
次日醒来,破天荒的没有去跑步,温谅骑着老爸那辆凤凰自行车往李思青家赶去。农机厂1985年成立,在以重工业为中心的青州算不上大厂,跟青州重工集团这个庞然大物一比更是不值一提,但国企的盘子再小,那也是铁铸的,丁枚能进这个厂,完全是温怀明tuō_guāng了衣服拼命的缘故。李胜利是接了母亲的班,以前的退休接班制度规定:工厂的工人退休后,可以由一个子女接替他空出的编制成为工人。而赵亚青一个普通农民的孩子,通过什么途径进了农机厂,一直是个谜。
农机厂1989年扩建后,在厂子外新圈了一片地盖了几间门面,1992年李胜利辞职后,厂里的房子不能住了,便住到了父母那里,拿着补偿金租了一间门面开起了饭店,他是祖传的手艺,刚开始还算不错,但之后一年内急转直下,先是父母先后去世,生意也每况愈下,不久就赔光了积蓄,接着赵亚青抛夫弃女而去,李胜利再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痴迷上了酗酒,每天都在酒精的世界里麻醉自己,再没有一天清醒过的。
谁也不知道,这两年李思青是怎么熬过来的……
李胜利父母的家在北郊,远离市中心,是一个带院子的独家小院,面积不大,三间平房一字排开,青河从门前缓缓流过,少了都市里的噪杂,多了几许难得的宁静。
推开半掩着的门,温谅一眼就看见了李思青,她坐在小木凳上,瘦小的身体弯成了弓状,手里拿着一把比她手臂细不了多少的斧头,艰难的一下一下劈着柴火。院子里空荡无物,堆在墙角的灶火冷冰冰的,边上的木案上放着一堆切碎的黑色菜叶,只看一眼就知道是从外面采回来的野菜,几只小鸡从西北角的鸡窝里跑了出来,发出咯咯咯的声音,给这死气沉沉的院子添了一点点生机。听见开门声,小女孩抬起头来,凌乱的头发遮盖了她的前额,蜡黄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血色,干涩的嘴唇上隐隐可见蜿蜒的血丝,清澈的黑眸圆圆的睁开,却再见不到这个年纪该有的童真和灵趣。
这还是印象中那个灵秀动人的可爱小女孩吗?
温谅悄然一叹,走前几步温和的笑道:“暖暖,还认得哥哥吗?”
小女孩站了起来,不合体的粗布衣服洗的干干净净,却掩不住女孩的羞涩和局促不安,她怯生生的唤了声:“温哥哥……”
温谅站在女孩面前,看着这个曾经打扮的小公主一样的可爱女孩,一时不知怎么开口,这对成年后早已习惯口若悬河的温谅来说,是绝无仅有的一次。
李思青低垂着头,一手还握着斧头不放,另一只小手紧紧的捏住自己的衣角往下拉,想要盖住露出的那点肌肤。一阵沉默后,女孩突然想起什么,忙说:“温哥哥你先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温谅心中剧痛,那个梳着麻花辫穿着公主衫的小丫头,什么时候已经懂得这些人情世故了……从她手中取出斧头,轻轻的放到地上,然后按着肩膀让她坐下,温谅蹲在小女孩面前,握住她的小手柔声说:“没关系,哥哥不喝水。暖暖,是哥哥不好,好久没来看你了。”
小孩子的手本应该是胖嘟嘟的柔若无骨,可李思青的手瘦骨嶙峋,握上去竟然顶的有些生疼。
李思青摇摇头,很认真的说:“哥哥你要上学很忙的,丁阿姨经常来看我,已经很好了。”
温谅两世为人心肠其实已经极硬,听了这句话依然无法保持冷静。他双臂一展,将小女孩轻轻的抱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发低声说:“暖暖,你受苦了。别怕,一切都过去了。”
李思青这两年受尽白眼和磨难,小朋友指着骂她是没娘养的孩子,大人们唏嘘之余也往往会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