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送走了沈归云,天也彻底亮了起来,沈毕之干脆也不睡了,起床又看起了近来各处探子传回来的一些简报。
静心过来伺候的时候,沈毕之故意把一份誊写过的书信锁在了抽屉里,又当着她的面把钥匙扔进了青花瓷的笔筒里。
静心目光闪烁了一下,什么也没有说,依旧尽心尽力服侍沈毕之洗漱穿衣。
前日晚间叶红妆曾醒来过一段时间,详细地描述了伤他的女子。
她生的高挑,姿态妩媚,脸上罩了半截彩色的狐狸面具,看不清楚长相。
粉色的小衣只到肚脐以上,一双玉色的手臂就那么露在了空气里;紫色的长裙上缝着大朵大朵玫粉色的蔷薇绢花,行动间好像开出了一个夏季。
她脚上并没有穿鞋子,走上雪上不单没有声音,就连脚印也是浅浅的,如同鬼魅。
她似乎是不知道冷热,冬日的雪夜里也不过就是披了一件短小的半身狐裘披肩,白色狐裘上掺杂了几缕鲜艳的红色。一只睁眼的狐狸头趴在她的肩上,显得阴森而且恐怖。
最重要的是,她使了一把猩红色的伞。
叶红妆武功不弱,江湖上能胜过他的女子,除却不愿意出世的和那些年纪过大不符的,统共也没有几个。
而江湖上有如此轻功的,更是凤毛麟角。
若是再加上把伞当做武器的,就只有那么一个——星辰楼的千面狐!
千面狐姓胡,闺名天香,蜀中人士,尤擅易容变脸之术,号称有千张面孔,故而有了这么一个“千面狐”的称号。
既然已经知道是何人所为,沈毕之自然要去讨个公道。
星辰楼在京中的分院是莲心塔旁边的摘星酒楼,管事的是酒楼的老板娘文君。
文君此人,拳脚功夫是半点不会,最擅长的便是做生意,其圆滑世故人尽皆知,就连旁边骡马市的马老大也会给她几分薄面。
沈毕之派人去找她,指名让千面狐去杀一个人,不得换人。
文君推脱不掉,便把千面狐十月份便脱离组织的事说了出来。
像星辰楼那样的地方,千面狐想要脱离,必然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千面狐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沈毕之一点都不感兴趣,她感兴趣的是,千面狐为什么会去劫杀叶红妆?
既然千面狐已经彻底脱离了星辰楼,那么她劫杀叶红妆便是为了私事。
可是叶红妆这样的人,算不上什么正儿八经的江湖人,也不会去结什么仇家,两人之间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私怨。
还不等沈毕之深思,已经有人将答案放在了沈府门前。
原来,胡天香有一次执行任务险些失败,被人追杀之际,机缘巧合之下,被许尚书所救,从此便以一个普通婢女的身份留在了许尚书府报恩。
写那封信的是秦芙虞,她在信中说,自己这样做是为了投桃报李、报答沈府众人当初的搭救。
秦芙虞的所谓报恩,沈毕之还是比较满意的。
所以说,是因为张刘氏进京,许尚书一事可能败露,这才让胡天香离开了星辰楼;至于叶红妆被追杀,则是因为他查到了那座新矿。
既然已经知道此事,那许尚书府,沈毕之是势必要走上一趟的。
依照先前说好的,今天沈毕之就需要亲自去拜访一下许尚书,打打草,惊惊蛇。
沈毕之专门选了一件宝蓝色的襕衫。宝蓝色的锦缎,上面滚着大片大片金色的瑰丽花纹,看上去奢华张扬。
近年来,在文人墨客之中襕衫逐渐兴起,几乎是人手一件。
许尚书出身书香世家,祖宗三代在朝为官,为人最是清贵。
沈毕之也想给许尚书留下一个文质彬彬的形象,只是,她素来行事张扬,又不好穿一身素衣以免显得做作,故而便选了这么一身。
许尚书府离沈府可是有一段不近的距离,再加上外面初晴,积雪尚厚,这时候出门最是费时。
沈毕之并不着急出门,打算等各家都扫了门前的雪再出门。
于是,便在府上用了早膳。
“今儿个的这个糕点,是姜婶子做的?”银质雕花筷子夹起一块绿豆糕,沈毕之抬眸问身边伺候的侍剑。
四四方方的一块绿豆糕,上面撒了黑白芝麻,中央的位置还点了红豆沙,看上去不算精致,但让人很有食欲。
锦食堂的绿豆糕是梅花形状,因为是老字号,讲究味道纯粹,他家的绿豆糕就是绿豆糕,红豆糕就是红豆糕,不会混在一起。
翡翠轩的豆沙糕都是兔子形状,绿豆糕用红豆沙做眼睛,红豆糕用绿豆沙做眼睛。新开张的铺子,味道上没有回头客,就只能在造型上多费些心思。
但是很显然,今天的绿豆糕并不是这两家的。
“不是姜婶做的!”侍剑摇了摇头,接着说道,“许府的下人一大早送过来的,说是他家老爷请您用过早膳之后过府一叙!”
沈毕之咬了一口,享受地眯了眯眼,“哪个许府?”
这绿豆糕看着紧实,实则松软,入口即化,香甜软糯,还不噎人,实在是难得。
“还能是哪个许府啊?这京中一共也没有几位姓许的大人!户部那位许尚书呗!旁的人也不敢让您亲自过去啊!”侍剑撇了撇嘴,手上的动作却不慢,极有眼色的给沈毕之又夹了几块旁的糕点。
沈毕之一边吃着糕点,一边不忘问道,“他请我做什么?”
“来人又没说,那奴婢可就不知道了!”侍剑摊了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