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吕继宏果然还是偏疼吕凤歌这个嫡女的。
某一日,吕继宏下了朝,连家都没有来得及回,直接就上了二皇子的府邸。也不知道两个人到底商量了什么,吕继宏戌时刻才回到自己家。
但知道的是,从那日开始,两家开始联扑压外面的流言蜚语。
月初九,发了榜,周翰高居榜首,不出意外的话,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其为新科状元了。
次日,沈毕之以养伤为由拒不上朝的第十天,在金銮宝殿上举行了殿试,周翰果然高状元。
沈毕之正在桌前画画。人家画的不是山川花木、虫鱼鸟兽,就是才子佳人、佛陀菩萨。而她画的,却是一幅骷髅图:森森白骨从娇研的牡丹探出头来,艳丽的牡丹配上惨白的人骨,怎一个诡异了得。
蔷薇出门去取给她新作的衣裳,沈毕之身边伺候的是皇后娘娘和杜贵妃两个人赏下来的大丫鬟。
德容皇后一心向佛,久居佛堂,连带着身边的人都透着股出尘的味道。她派来的丫鬟叫静心,个高偏瘦,白净柔美,喜欢穿蓝染渐变的布裙,二十出头,成熟而且淡漠,整个人身上只有腕上带着一串雕刻佛陀的小叶紫檀串。
杜贵妃虽然是个男子,可是他执掌后宫多年,身边伺候的人也都是宫人人巴结的对象。他派来的那个丫鬟叫侍剑,体态丰腴,容貌却很普通,惯穿颜色鲜艳的绸缎衣衫,喜欢鲜红的玛瑙首饰,十五六岁的样子,刁蛮泼辣,口无遮拦,会些拳脚功夫。
沈毕之画画的时候,静心在一旁研墨,看见纸上勾勒的红颜枯骨图也是平静的连个反应都没有。
门外是敲锣打鼓的喜乐,考的学子游行正好路过沈府门前。春风得意马蹄急,一朝看尽长安花。
侍剑从墙头翻下来,一路上珠翠环佩叮当作响,兴冲冲的就进了书房,“大人,新科状元打门外经过了!”
沈毕之闻言,头都没有抬一下,只是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沈毕之不喜欢周翰,不是因为人孤傲不好亲近,也不是因为第一次见面那不太好的印象,而是因为他是周青云之子,他配不上那个身份。
沈毕之印象的周翰,清秀俊逸,剑眉星目,气质卓绝出尘。头戴儒巾,身穿茶色鹤氅,周身尽是清贵孤傲之气。
沈毕之行了平辈的半礼,笑道,“周兄!久闻周兄是曲星下凡,今儿个一见,果然是非比寻常!”
沈毕之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太傅周青云之名,听说他步成诗、提笔成、十八岁于朝堂之上舌战群儒为女帝登基扫平诸多障碍。沈毕之自幼崇拜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的师父屠胭脂,另一个就是周青云。
知道周翰,也是因为他是周青云唯一的儿子,爱屋及乌,沈毕之也愿意和他好好相处。
周翰是个人,自古人多傲气,他也不例外。他没有还礼,也没有客套,只是点了点头,连个笑容都没有。
沈毕之形容不上来自己当时的心情,要说失望,也有,可又不全是,更多的是替周青云这个自己童年的偶像不值。
那是沈毕之第一次见到周翰,她礼貌而且客气,但是他却连个笑容或者眼神都没有给她。
那时候,沈毕之还不知道,面前这个男人会变成日后那般模样。
很多年以后,当沈毕之再次回想起年轻时的这段往事,突然就明白过来,有些人的相遇是注定的,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也是注定的。当你看见一个人的第一眼,你们的命运就已经注定,是相亲相爱,还是你死我活,是高山流水,还是尔虞我诈,这些都是注定的,逃不开、也改不掉。
但是眼下,沈毕之对于周翰的印象,还停留在周青云那个不相配的儿子的层面上,故而也就没有那么热衷的关注。更何况,她现在称病不上朝,实在不适合出府去看什么状元游街。
侍剑哪里肯依,又说了一句,“大人!新科状元打门外经过了!”
一模一样的话,语气却是大相径庭。
沈毕之抬头看了她一眼,特别认真地点了点头,“知道了。”然后继续画自己的画了。
“大人!”侍剑娇嗔地跺了跺脚,跑过来,“大人在画什么?”看到画的时候吓的“啊呀”了一声,眼睛直接就红了。
过了一会,侍剑缓了过来,埋怨道,“大人这是画的什么呀!还能有新科状元好看?”
新科状元?周翰?一个大男人,皮囊再好看又能抵什么用?更何况,这世上好看的人多了!沈毕之不以为然。
侍剑还是不依不饶,极力推荐起了周翰来,“大人,那位状元郎真的很厉害的!奴婢在椒房殿的时候,常常听见贵妃和和二殿下谈起这位周状元,说他学富五车,说他智聪敏,说他是虎父无犬子,说他有其父年轻时的风范呢!”
德容皇后久居佛堂,宫事事由杜贵妃做主,女帝迫于太后的压力,只好让杜贵妃住进了皇后才能住的椒房殿。
虎父无犬子?有其父年轻时的风范?呵呵!据我所知,周青云大人当年出外赈灾,与百姓同吃同住,便是一个乞丐也能得到他的笑容和关怀,至于周翰……呵呵!沈毕之心冷笑,嘴上却只说,“一个人是好是坏,与他长的好不好看、是不是学识出众没有任何关系!”
侍剑懵了一下,她不明白沈毕之为什么会是这种态度。
倒是静心的嘴角轻轻勾了勾,说了一句,“大人,您伤还未愈,不宜长时间作画,不如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