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医是个干瘦的小老头,穿脏兮兮的百纳衣,黑漆漆的脚上没有穿鞋子,因为是夏天,身上有股子馊味。
他是江湖人,却没有江湖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因为他常说这个病患太丑,医不了;那个病患太帅,医不了;太高的,医不了;太矮的,又医不了;太胖的,医不了;太瘦的,还是医不了……做事全凭一时好恶,心情好就医,心情不好死在面前也懒得理会,故而,江湖上的人给了他一个“医不了”的绰号,都说他是庸医,若非是情非得已,很少有人请他看诊!
但,江湖就那么大,叫的上号的大夫就那么多,虽然希望渺茫,总得一试不是?
沈毕之盖着薄被,扯落衣服的一侧肩头露在外面,能看见如凝脂的白皙皮肤和半片精致的锁骨。
而这白皙皮肤上,却有一只墨绿色的巴掌印趴在肩头上。
医不了俯身看了两眼,吧唧一下嘴,“啧啧!这得多大的仇恨啊?好好的一个女娃娃,也给下了这种能从里烂到外的毒药,忒阴损了!”
船舱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沈毕之也懒得去管他说什么。
大夫本来就是这样的职业,女扮男装的秘密根本瞒不过他们,所幸一开始就以各种借口把其他人都支了出去……至于医不了……医好之后,自然有办法让他永远也不能说出去!想到这里,沈毕之眼快速闪过一抹凌厉的杀意。
医不了转过身在桌子上鼓捣一些****罐罐,没有回头,只是絮絮叨叨地说道,“女娃娃,你的人忒凶,老汉不来,差点被他们烧了落脚的窝!还有,老汉这一把老骨头了,竟然被他们一路拖着过来啊!老汉的老腰啊!老汉的脖子啊!老汉的两条腿啊!”
沈毕之随从腰带上抠了一颗珍珠扔过去,“解毒!否则,他们会更凶!”
珍珠去势汹汹,直奔医不了的一侧小腿而去。
却见一道黑影从医不了衣袍之间窜出,裹了那珠子跳上桌面,骨碌碌滚了两个来回。
原来,竟是一只花貂!
医不了看上去脏乱不已,这只小花貂却是干干净净的。
貂身长约两尺,尾长约一尺,全身为棕黑色,稍掺有白色针毛,头部淡灰褐色,耳缘污白色,有黄白色喉斑,胸部有棕褐色毛,腹部色淡,眼睛大而有神,耳壳大且直立,略呈角形,尾巴粗大而尾毛蓬松。
将近尺的花貂,也不知道之前到底被医不了藏在了哪里,这会正用肉肉的小爪子滚着那颗珠子玩。
医不了看见了,既不阻挠花貂的行为,也不关心那珠子的来历,只是在火上烤着一把薄薄的小刀,“小白贪玩惯了,最喜欢这些个珠子了!”
“小……白?”沈毕之定睛望过去,看了一遍又一遍,实在没发现那花貂白在哪里,险些以为自己被唐的毒药伤了眼睛。
医不了烤完了这把刀,又拿过一把更大一些的刀继续烤,“小白就是老汉养的这貂崽子,平时没少给老汉惹事非!”明明是嫌弃的话,却能听出来其的宠溺,显然,医不了已经将这只花貂当作了自己的儿女在养。
不过,医不了愿意把花貂当作子女养,那是他自己的事情,与沈毕之无关,便是他想娶这只花貂为妻,只要他高兴,在沈毕之看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女娃娃,老汉看你也是个面善的,怎么和这么些个凶神恶煞的大老爷们搅和在一起?”医不了把东西都准备好,一样又一样地挪到床边来。
船舱里面有些暗,为了方便治疗,点了满船舱的蜡烛。
明晃晃的烛光映照下,一字排开的几把刀的刀锋纷纷折射出森寒的亮光,让人头皮发麻。
“兴许是因为我比他们还要凶神恶煞吧。”沈毕之回了这么一句,然后定定地盯着医不了,她的目光寒凉至极,好像看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活物,但比目光更加寒凉的是她的话,明明是风轻云淡的语气,却透着股数九寒天里的冷意,“毕竟,真正的恶人又不会专门在脸上贴张写了字的纸条,等着你一目了然地去发现!”
沈毕之的目光,让医不了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想起了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和那时候无能为力的自己。
过了这么些个年头,见惯了人世间的生死,医不了早就淡忘了那段屠村的惨案,如今见到沈毕之的目光,竟然一下子让他如临噩梦。
医不了的下意识地抖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镇定,继续念叨,“你这女娃娃,忒不知好歹!老汉好心好意地关心你,你非但不领情,还出言讽刺,这是个什么道理?”
“有这个时间关心别人,倒不如好好祈祷自己不要在医治的过程抖!”显然,医不了下意识的动作被沈毕之发现了,她继续说道,“你也知道,眼下江面上不大太平,若是突然多出一具无名男尸,想来都不会惊动官府,就那么直接不了了之了。”
医不了把的棉纱重重一摔,棉纱落在热水盆里,溅起的热水像是零八落的珠滚了他一衣襟,“医不了,医不了!老汉来替你解毒,竟然还有生命危险?医不了,实在是医不了!”看医不了的架势,似乎是打算半途逃跑。
“现下,能不能解毒,倒成了次要的事了。”沈毕之也不起身阻止,也不出声挽留,甚至还闭上了眼睛。
医不了抱起花貂欲走,听到她的话驻足回望,“女娃娃,你都要死了,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
“下的人请你过来之后,还雇佣了星辰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