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末,昌州下辖丰县有百姓扛万民旗进京,敲响了皇宫门前的鸣冤鼓。
女帝身为一国之君,哪里是这些个普通的升斗小民可以随意就见的?
若是真的谁都可以见,女帝早就死了百八十遍了。
故而,大凉朝有制度,百姓欲见天子,须得过刀山、下火海,还得从钉板上滚上那么一圈。
这般酷刑之下,那些个心怀不轨的,自然也能歇一歇心思。
各县、各州、各府,皆有自己的衙门,就算真的有人在州府衙门里不能伸冤的,京的衙门也有不少。
故而,案子能闹到女帝面前去的,实在不多。算起来,这是女帝登基四十多年以来的第二桩。而上一桩,几乎牵连了大半个官场。
皇宫前的鸣冤鼓声音洪亮,这边一敲响,那边整个京都都会被惊动。
鼓声响起的时候,沈毕之正靠在贵妃榻上,在纠结于面前的桂花定胜糕和水晶桂花糕。
这时节,金秋九月,桂花开的正好。
为了应景,锦食堂推出了这两样糕点。
桂花定胜糕被做成了梅花的形状,淡淡的绯红色;水晶桂花糕晶莹剔透,犹如琥珀。沈毕之一时之间倒是很难抉择。
静心跪坐在贵妃榻旁的一个蒲团上,正在看一卷抄的佛经。
鼓声响起,无聊了半天时间的沈毕之直接从榻上弹了起来,“静心,更衣!”
好吧,她才不会承认,纠结于糕点是因为自己实在无聊!
“诺!”静心放下佛经,取了白色勾绣淡紫花朵的曳撒替沈毕之换上。
女帝赏下来的皆是深色,但蔷薇觉得沈毕之还是适合浅色,便重新找人做了一些。
“去看看热闹!”收拾妥当,沈毕之显得很兴奋。
可是,转头却看见静心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沈毕之只好说,“罢了,你不喜欢热闹,让蔷……”
熟悉的名字险些出口,沈毕之摇头苦笑,接着说道,“你去叫声侍剑,让她随我同去吧!”
自打上次蔷薇误会沈毕之不去看陆翊,是无情无义之举,再就没给过沈毕之好脸色看。
府的馈是由蔷薇管着,她便借说自己忙不过来,不再到沈毕之跟前伺候了。
静心像是根本没听见沈毕之的口误,应道,“诺!”然后行礼,离开。
几乎是静心前脚刚出去,侍剑后脚就跑了进来,“大人,大人,奴婢在这呢!”
侍剑年纪小,没个正形,整日里都是疯疯癫癫的,也不知道当初在椒房殿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她今日穿了条大红水袖的百蝶穿花裙,项上的玛瑙珠串下面挂了一个小孩拳头大小的长命金锁,双平髻上簪着同样红彤彤的珠花。
“奴婢就知道大人会带奴婢同去!听到鼓声,奴婢就开始梳妆打扮了!”侍剑如此说道,目光已经胶着在那两碟糕点上了。
沈毕之摇头苦笑,“行了,别看了,糕点都要被你看出窟窿来了!拿个漆盒装了,咱们走了!”
“欸?”侍剑疑惑地抬了抬头,等到反应过来之后立刻高兴地点了点头,“哎!”
皇宫门前的长兴街现在已经是人满为患,可以想象其他街道万人空巷的场面。
人群围成了一圈又一圈,最间跪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妇人。
根本挤不进去,侍剑在人群外急得跺脚。
须臾,公仪南一身飞鱼服,拨开层层人群,走了出来,先恭身行了一个礼,才开口说道,“大人您来了!”
“嗯。”沈毕之点了点头,“你也在。”
“京都哪发生过这样的大事啊?这不,百姓们都来了!崔大人和霍大人怕出什么突发情况,把不少兄弟都拉过来看场子了!属下和红妆反正也是休沐,一合计,便想着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公仪南呲牙一笑,一口大白牙白的晃眼,哪里有半分贵公子的仪态?
沈毕之点了点头,没有表态。
公仪南的目光又转到了侍剑身上,咂了咂嘴,“这不是侍剑妹妹吗?几日不见,妹妹出落的越发美艳了!”十成十的地痞无赖做派。
侍剑在椒房殿待过,虽然为人跳脱,但却最是看不起这般流里流气的举动。
侍剑撇了撇嘴,“哪个是你的妹妹?”冷哼了一声,转过了头去。
公仪南讨了个没趣,倒也并不生气,又把目光转向了沈毕之,“大人,请随属下来!”
沈毕之跟着他,一步步走进了人群,然后站在离那年轻妇人的身边不远处。
公仪南离开了一下,不一会又小跑着回来,“大人,那边搭了亭子,红妆已经为您安排了位置,请随属下过去!”
沈毕之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看见在宫城下面搭了简易的一排亭子。
说是亭子,其实不过就是四角用竹竿子撑起来的一大块布,布下面铺了稍厚的席子。
现在,那里已经聚集了朝的不少官员。
能坐着总比站着强,于是,沈毕之就又跟着公仪南走了过去。
原本,隔的远,还能听到众官员议论纷纷。
可是,等沈毕之一露面,那些人立刻鸦雀无声,好像被人掐住了喉咙。
这种情况,换个人来,铁定就会觉得尴尬,说不定掉头就走都有可能。
可是,沈毕之到底不是个普通人。以太监的身份站上朝堂这种事她都做了,还有什么可抹不开面子的?
沈毕之镇定自若的从各位官员面前走过去,全程目不斜视。
叶红妆选的地方在边上,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