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沈毕之起的极早,整个沈府也都起的极早。
寅时末卯时初的时候,天边刚泛起微微的鱼肚白。破晓熹微的晨光里,府人已经开始了忙碌。
当是时,城门打开不久,进城买卖的百姓陆陆续续进来,显得熙熙攘攘。
一队人马与这些整日里艰难度日、疲于奔命的百姓走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
打头的,是一匹高大而神俊的黑马,皮毛光滑,通身没有一丝的杂色。一个同样高大且魁梧的汉子坐于马上,他留着钢针一样的短发,右侧额角上还有官府流放犯人专门刺配的纹饰,一身白色劲装紧紧贴于身上,显露出浑身肌肉的形状,看上去狰狞而且凶蛮。
间,是一顶莲花小轿。轿身刷着绿漆,是碧色的莲花形状,花朵一瓣叠着一瓣,造型精巧;四周坠着层层叠叠的粉红色软纱和嫩黄色的花瓣形铃铛,风吹过,纱幔飞扬,铃声清脆,隐约能透过缝隙看到里面端坐着一位粉紫色衣裙的女子。八个白衣的妙龄女子抬着小轿,步伐一致,全程脸上都挂着亲和的微笑。
小轿外面,还跟着两个红衣婢女。一个劲装加身,腰缠软鞭,面容娇俏,行动间烈的像火;一个轻纱覆面,广袖当风,举投足间柔的似水。
最后,是一群孔武有力的侍卫,足有二十多人,个个生的虎背熊腰,走起路来脚下带风。
百姓不知道这是什么人,却下意识地拉开了距离。
照常,出入城门,需要进行盘查。更何况,京都乃天子脚下,安危自然不能小觑。故而朝廷有明规定:若非事态紧急,出入城门一律下马下轿。
可是眼下,不单那轿的女子并未露面,就连那马上的男子也始终端坐马上,一脸倨傲,只是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牌子扔过去。
这般做派,不可谓不高调,不可谓不张狂,不可谓不傲慢。
守城的卫士严阵以待,领头的人把牌子往眼前一拿,定睛那么一看,原本暴怒的脸上便生生挤出了一抹谄媚的微笑,脸上一下子开满了褶子,就连抬头纹都能夹死苍蝇蚊子。他说道,“不知寇大人此时进京,所为何事?沈大人可还有什么其他吩咐?”
原来,那块掌大小的黑色牌子上正面只有“西厂”二字,背面也只是写着“寇学武”个字。
这是西厂的制式牌子,而寇学武是西厂的一员猛将。
寇学武摆了摆,朗声说道,“我等奉命接二小姐进京,一刻都耽误不得!”
他生的高大,嗓门也是其大无比,气十足。
领头的守卫闻言,立刻附和道,“那是,那是!兄妹团聚乃是大事,怎好让沈大人久等?来人,放行!”
寇学武这才看了他一眼,赞许地点了点头。
人马方才进了城门,领头的守卫一改方才的谄媚,招叫来一个下,虎着脸吩咐道,“沈毕之的妹妹进京了,快去禀报殿下!”
“诺!”下的人点了点头,一脸的使命感,转身就进了城。
领头的守卫这才一脸得意,喃喃自语道,“娘子,二姨妹若是因此复宠,你可得给我生个儿子!”
原来,这守卫的娘子是庶出,但是与嫡妹关系十分要好。而她那嫡妹,正是二皇子府上的一位侍妾。
却说这队人马进了城门,姜斯已经垂等在一侧。
看见来人,姜斯神色一亮,匆匆过去,在轿前恭身行礼,“属下沈府大管家姜斯,奉大人命在此恭候二小姐,给二小姐请安!”言罢,一拜到底。
“免礼吧。”马车里的人动了一下身子,继续说道,“姜管家在兄长面前侍奉,可谓尽心尽力,按理应是云儿行礼的。只是云儿最近染了风寒,不宜见风,改日定当当面道谢。”轿子里传出来的声音柔柔弱弱,带了一点娃娃音的甜腻,但却不会让人生厌。
姜斯连连摆,“二小姐客气了,这都是属下该做的!”
这般客套之下,一行人已经渐渐远离了城门,直奔平乐坊的沈府而去。
与此同时,各路探子纷纷将沈府二小姐进京的消息送了回去。
沈毕之的府邸位于平乐坊正央的位置,在寸金寸土的平乐坊依旧是占地广阔,气势恢宏。
府门高大,牌楼形式,由下及上的汉白玉上有龙纹盘旋而上。
女帝亲题的斗大的“沈”字嵌在纯金牌匾里,高挂其上。
门口处并没有放什么镇宅的石像,反而立了两棵松树,树上装饰着红绸、铜钱和各式珠宝坠饰。
穿过牌楼,有一黑漆大门,门上的铁环是活灵活现的貔貅。
此时此刻,大门已经被完全打开,沈毕之一身大红圆领袍,带着全府上下等在牌楼之下。
远远的看见轿子过来,已经有伶俐的小厮点燃了挂鞭。
长长的两串挂鞭,几乎从长街这头垂到了那一头。
这一天,沈府门前无疑是热闹喜庆的。
“噼里啪啦”的声响里,沈府的二小姐沈归云下了轿。
看见这位小姐,围观的人群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叹息。
沈毕之是玉树临风的翩翩儿郎,这位二小姐的容貌却只能算是人之姿。
沈归云体态偏瘦,看上去一副身体虚弱之态。她的五官无甚出奇之处,组合在一起却也是十分顺眼耐看的。而她身上最可取的,便是白了,她生的极白,白的透明,白的反光,带了点病态,但更多的却是惹人怜惜。
难怪世人常说,一白遮百丑!
她穿一条粉紫色渐变的广袖流仙裙,挽着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