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日傍晚,放课后。
君佑姬与鳐鳐慢慢走回东宫,走到一半时,她忽然想起那卷《诗经》落在了学堂里。
她让鳐鳐先回东宫,自己则转回去取那本书。
书卷就在桌子上,她珍惜地捧在怀里,低着头离开教室。
谁知还未走出明德学堂,就有一群混小子把她团团围住。
为的依旧是那个小胖墩。
他双手叉腰,得意笑道:哟,小怪物你这是怎么啦?怎么没和公主殿下一块儿走啊?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啊?给我瞧瞧!
说着,劈手就去夺那本《诗经》。
君佑姬避开他的手,冷冷道:让开!
小胖墩啧了声,不过是公主殿下的伴读,也敢如此命令本公子?!你可知本公子的爹爹是谁?!
你可知我爹爹是谁?
君佑姬抬眸,声音冷冷。
小胖墩等人哈哈大笑,腆着脸侮辱道:小怪物的爹爹,自然是老怪物啦!
君佑姬猛然攥紧拳头,你再说一遍!
我说,小怪物的爹爹,自然是老怪——
砰!
君佑姬忽然冲上前,直接揍了他一拳!
小胖墩猝不及防,被打得跌倒在地,只觉颜面尽失,忙红着脸爬起来,哭嚎道:这个臭女人打我,她竟然打我!兄弟们,给我狠狠揍她报仇!
他周围簇拥着的那群狐朋狗友,只当君佑姬果真是身份低微的公主伴读,因此毫无顾虑,立即冲上前,不由分说地对她拳打脚踢起来。
君佑姬抱住脑袋蹲在角落,任由那些拳脚踢打在自己身上。
她不怕疼,一点儿都不怕。
她只是,不许别人说她爹爹坏话!
那群小公子都是半大的孩子,正是最顽劣的时候,压根儿不懂怜香惜玉。
他们扯住君佑姬的头,一边骂她是小怪物,一边找来剪刀,说要剪掉她的头。
君佑姬挣扎得厉害,死死护住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落。
就在这时,她看见了人群外的程承。
那个干净的少年,摇着折扇,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张开小嘴,想要说什么,却没能出任何音调。
小胖墩顺着她的视线看见了程承,顿时哈哈大笑,一把将程承给拉了进来。
他拍了拍程承的肩膀,把剪刀塞到他手上,程兄,你不也很讨厌这个小怪物吗?来,你把她头剪掉。
程承握着剪刀,平静的目光始终落在君佑姬带着伤痕的面颊上。
她的瞳孔一向很干净清澈,盛着莹莹水光,像是世间最纯粹的黑曜石。
而此时,她紧紧护着那头雪白长,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正含着淡淡的乞求。
程承垂眸,掂了掂手中的剪刀。
小胖墩推了他一把,怂恿道:程兄,你这个时候犹豫个什么劲儿?大家伙都想亲自剪掉她的头,我们可是特意把这个难得的机会留给你呢!你到底拿不拿我们当朋友啊?
程承望向君佑姬。
两个小男孩儿已经上前,把她的双手从背后反剪,逼着她跪在地上,将她的长狠狠拽起来。
他上前,在她面前单膝蹲下。
君佑姬的表情仍旧平静如水。
只是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盛着的晶莹泪水几乎要抑制不住地滚落。
她仰望着这个干净的少年,轻声道:程哥哥我们不是朋友吗?
程承面无表情。
他身后,小胖墩等人哈哈大笑。
小胖墩上前,拍了拍君佑姬的脸蛋,嘲笑道:你说的是你亲程兄的事儿吗?哈哈哈,那次是因为我们玩骰子,程兄输了,身上又没带足够的银子,所以我们跟他说,若能让你亲他一下,我们就不问他讨要他输的银子了!那出戏可是程兄精心设计的呢,小怪物,你喜不喜欢啊?
君佑姬猛然一怔。
她盯着程承,少年面容清秀干净,表情十分平静。
他对刚刚那小胖子的话,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显然,那小胖子说的,是真的
晶莹的泪珠在眼眶中滚了几滚,终于从睫毛间隙滚落。
它们顺着脸蛋滑落,从下巴滴落在地,溅起了点点尘埃。
程承摸了摸她的脸蛋,似是怜惜。
小胖墩见他还不下手,顿时不耐烦起来,程兄,你搞什么啊,你到底剪不剪啊,不剪把剪刀给我,我亲自来!
说着,已经迫不及待地撸起了衣袖。
程承没搭理他,只对君佑姬淡淡道:抱歉。
语毕,他一手攥住君佑姬那及腰长的雪白丝,抬起剪刀,毫不犹豫地一缕缕剪断。
她的头很软,如同丝绸般顺滑。
他想着,眸光淡然,如同修剪花枝般,将那头及腰长的丝,慢慢剪得七零八落,惨不忍睹。
君佑姬始终低垂眼帘。
她的余光,看见自己那头留了好多年的头,散落地遍地都是。
雪白干净的长跌落在泥土之中,有的折射着夕光,有的染上了尘埃。
很脏。
很脏
程承剪掉她最后一缕长,丢下剪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淡淡道:抱歉,我的手艺不是很好。不过
他在夕光中笑了笑,嗓音清冷而戏谑:不过,对你而言,有没有这头长,又有什么分别呢?都是小怪物罢了
君佑姬始终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那头漂亮的及腰长,如今只恰恰及到耳朵边缘。
看起来与其他女孩儿格格不入,很是可笑。
小胖墩玩得十分满足,又踢了她几脚,才和其他顽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