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愣了好久,才缓缓抬眸,望向面前的鳐鳐与君佑姬。
半晌后,泪珠子顺着面颊滑落。
她抬袖哭道:“臣女不过是随口说两句,只是姑娘家的玩笑话罢了,又没伤着郡主,公主殿下为何要这般生气?!甚至,甚至还拿水泼臣女呜呜呜……”
她哭得厉害极了,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那群贵女,便都围拢到她身边,争相安抚她。
鳐鳐拿着杯盏,恨得牙痒。
这个女人一到她面前,就只晓得哭哭哭,好似她是什么恶毒女人,把她怎么地似的!
她正不平,欲要拉着君佑姬离开,程酥酥却突然起身,哭着拜倒在她脚边,“都是臣女的错,臣女不该多嘴多舌,呜呜呜!”
话音落地,那柄玉如意从她宽袖中滑落出来。
这地面乃是光可鉴人的大理石,玉如意跌落在地,众人只听得一声脆响,再去看时,便见如意碎裂成无数瓣。
灯火下,翠玉边缘折射出薄金暖色,宛若山峦叠嶂。
“我的如意!”
程酥酥娇呼一声,旋即哭得越惨烈。
旁边有姑娘轻声道:“公主也真是,酥酥都说了是姑娘家的玩笑话,她却还不依不饶,似乎非得酥酥跪下给她磕头,才算作罢!现在好了,程大人送她的如意碎成这般,若是给程大人知晓,定然要伤心的。”
“谁说不是呢?虽然酥酥说那如意算不得贵重,可我刚刚看得分明,那柄如意乃是用极品羊脂白玉雕琢的,罕见得很呢!公主殿下得赔酥酥一柄如意才对!”
各种窃窃私语回响在耳畔,气得鳐鳐脑袋疼。
今儿这事,分明是程酥酥乱嚼舌根在前,怎的到了最后,就又成了她的错?!
果然,她同这群贵女,同这座镐京城,分明就是八字不合!
旁边君佑姬眼见着她的手落到腰间,似又有抽鞭子打程酥酥的冲动,忙按住她的手,对她摇了摇头。
鳐鳐撇了撇嘴,强按捺下怒意。
恰此时,程酥酥背对着众女,慢慢抬起头,对鳐鳐露出个嘲讽而挑衅的表情。
“你——”
鳐鳐好容易消下去的火,又腾地一下被炸出来,不管不顾地抽出皮鞭,绷着一张怒脸朝程酥酥挥去!
程酥酥尖叫一声,可怜巴巴地跌坐在地,抬袖遮住半张脸,看起来梨花带雨,分外惹人怜惜。
而好巧不巧,就在这时,君念语等男眷朝这里而来。
鳐鳐的皮鞭,恰恰落在了程酥酥身上!
程酥酥惨叫一声,娇弱无力地趴在地上,抬起盈盈泪眼,娇声道:“臣女知错,求公主勿要再打臣女!那柄玉如意,臣女不要公主赔的!”
一句话,惹得进来的男眷们纷纷对鳐鳐侧目。
眼前的景象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必定是这位刁蛮泼辣的公主恃权行凶,故意毁坏程姑娘的玉如意。
程姑娘气不过,想让她赔,可她不仅不赔,还对程姑娘大打出手!
程酥酥被几位贵女扶起,仍旧嘤嘤嘤小声哭着,一派被欺负了的柔弱模样,使得在场男眷无不心疼。
程承瞥了眼地上那柄碎了的玉如意,拱手道:“皇上,那是臣送给舍妹的生辰礼,还望皇上明察,还舍妹一个公道!”
君念语看向鳐鳐。
鳐鳐对上他的目光,冷哼一声,转过半个身子不肯看他。
她的眼圈红得厉害,却强忍着,不曾让眼泪掉下来。
她知道的,她知道她这位好皇兄,定然会帮着程酥酥欺负她。
毕竟这五年来,她明里暗里,可是没有少被他欺负过。
可出乎意料的,君念语只淡漠地抬步走到上座,撩袍盘膝坐了,“佑姬。”
君佑姬站了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把程酥酥等人是如何嘲讽她的,鳐鳐又是如何为她出头的,那柄玉如意又是如何自己掉到地上的,一五一十地说了遍。
她始终保持着清冷模样,连语调也毫无起伏,客观公正得令人敬畏。
任何人听了,都不会觉得她是在说谎。
程酥酥垂着眼帘,绣帕捂着唇瓣,低声分辩道:“臣女不过是开玩笑,没料到公主殿下竟会当真……”
“那我骂了你然后说是开玩笑,你心里什么滋味儿?!”
鳐鳐喊了句,正欲继续理论,君念语打断了她的话:“程姑娘的那柄玉如意,终究是因鳐鳐而碎。朕身为她的兄长,会替她赔一柄更好的给你。”
程酥酥一激动,忙福了福身,娇声道:“皇上明察秋毫,臣女谢皇上恩!”
“不过——”
君念语挑了挑眉尖,丹凤眼底掠过一抹腹黑,“认真也好,玩笑也罢,你终究辱骂过佑姬为狐狸精。佑姬是我大周的郡主,尚容不得你如此羞辱。来人,掌掴三十。”
程酥酥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望向他。
已有嬷嬷上前,不由分说地按住她的双肩迫使她跪下,左右开弓,对着她的脸蛋扇起巴掌。
鳐鳐在旁边乐了,不顾旁人异样的眼光,竟跟着数起巴掌数来,恨得程酥酥即便哭嚎不止,也仍旧不忘连连对她翻白眼。
等三十巴掌打完,程酥酥的面颊早已红肿不堪。
然而即便如此,她也仍旧不忘哭着趴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地扮出一副娇弱模样来。
君念语面无表情地转向鳐鳐。
鳐鳐心中一恘,暗道这厮大约要与她算账了。
谁知,出乎她意料的,君念语淡淡道:“不过一柄玉如意,国库里不知闲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