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前院的热闹还在继续。
沈妙言趴在床上,这个姿势她已经保持了整整一下午。
拂衣进来给她送饭,轻声劝道:“中午就没吃东西,若给主子知道,又该罚小姐以后都不许吃东西了。”
“谁管他……”沈妙言歪了歪脑袋,拿半捧雪去砸青鱼珠,“今天府里的食物,都是用来庆祝他们大婚的,我可不吃。我没什么大骨气,可这点子小骨气,却还是有的。”
拂衣听着,又想笑又辛酸,走上前,将那碟饺子放到床头:“这羊肉饺子是奴婢刚刚包的,并不是为了庆祝主子大婚,而是为了庆祝小姐出地牢。如此,小姐可愿意吃了?”
沈妙言一怔,连忙爬起来盘膝坐好,端过那盘饺子狼吞虎咽,边吃边道:“我其实早就饿得不行了,还是你心疼我……素问那个小没良心的,也不知道跑去哪儿凑热闹了……”
“小姐慢点吃,不够奴婢再去包。”
拂衣走后,沈妙言吃饺子的动作慢了下来,夹着吃了一半的饺子,半晌都没再动。
窗外传来前院的喧嚣和热闹,她垂下眼睫,泪珠儿一颗颗掉落在饺子上。
她一点儿都不饿,不过是不想拂衣担忧。
她正盯着饺子掉眼泪时,有侍女议论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太子妃已经被送去荣安院了,她身边的丫鬟出手好大方,我不过是去看热闹,却得了一把金瓜子呢!”
“我也是!看她身边的丫鬟都笑容满面挺好说话的,府里有这样一位主母,想来咱们今后的日子不会难熬。太子妃可比咱们院里这位好,这位什么都不做,更没什么赏钱可领,就知道整日缠着咱们主子!”
“妾室就是妾室,哪里比得过书香人家出身的正经嫡女。”
“是呢!”
沈妙言的眼泪掉得更欢,最后钻进被子里嚎啕大哭起来。
她以为她能熬过去,不就是喜欢的男人娶了别的女人吗?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她一走了之,眼不见为净。
可如今……
说是肝肠寸断,也不为过。
一重盖过一重的悲伤啼哭传到书房,那么撕心裂肺,仿佛是要将这辈子的眼泪都给哭完。
在书房处理折子的君天澜手抖了抖,一滴墨落在折子上,晕染开来,毁掉了他批的字。
他盯着那折子,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那丫头哭成这样,是不是代表,在她心里,他君天澜,还是很重要的?
瞳眸里的赤红光泽稍稍散了些,胸腔里的躁动不安也逐渐平和下来。
只要她还在乎他,那就够了。
婚礼这种东西,他只给过她一人,他问心无愧。
他正要继续批折子,听见那女孩儿的哭声越发凄厉,想了想,唤道:“夜凉。”
夜凉鬼魅般进来,就听得他低声吩咐:“去郊外那座别庄,布置个喜堂出来……再按照她的尺寸,准备一套凤冠霞帔。”
夜凉愣了愣,见自家主子不似玩笑,连忙去办。
书房中只剩君天澜独自一人,他抬眸瞥了眼珠帘,既然她羡慕这场婚礼,那他送她一场就是了。
左不过就是花些银子的事儿。
他沉下心,又认真批折子。
窗外已是暮色四合,府中的红灯笼都亮了起来,大婚的夜宴已经开始,冒名顶替的“君天澜”身着喜服,正挨桌敬酒。
夜凉鬼魅般进来,拱手道:“主子,别庄的喜堂已经布置好。”
君天澜微微颔首,起身离开书房,率先赶往别庄。
夜色温柔,他掠过镐京城的重重屋檐,瞳眸里的赤红越发淡了。
薄唇抿着浅浅的笑,今晚,他会是小丫头的新郎。
隔间,沈妙言哭得睡了过去。
醒来时,却是被两名人高马大的婆子弄醒的,她们面无表情,按照主子的吩咐,故意唬她道:“主子吩咐,今日是太子妃进门的日子,未免小姐冲撞太子妃,请小姐速速收拾好,他会派人送你去郊外别庄住。”
“我不去……”
沈妙言顶着两个哭肿的眼睛,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
两个婆子对视一眼,不由分说地上前拉人。
“我不去!我不去!他肯定要把我锁在那里!”
沈妙言挣扎尖叫,毫不犹豫冲着其中一人的手咬下去,那人痛呼出声,一时没忍住用大力将她甩开,她的脑袋重重撞到墙壁上,发出砰一声巨响。
两个婆子吓了一跳,见她不动弹了,急忙伸手去摸她的鼻息,见只是晕厥过去,这才放心。
……
荣安院。
薛宝璋端坐在喜床上,随手拉开盖头,淡淡道:“碧儿,拿茶水来。”
碧儿骇了一跳,急忙道:“小姐——娘娘,这盖头该由太子殿下来揭的!”
薛宝璋淡淡扫了她一眼。
碧儿不敢多言,只得捧来茶水。
“府里有何异样?”薛宝璋喝了茶,姿态优雅地发问。
如今她是太子府的女主子,按照她的手段,必然从进府开始,就要将这整座太子府掌控在眼皮子底下。
碧儿将手下丫鬟们打听来的消息一一告诉她,最后道:“……这些都稀松平常,就是有个扫地的小丫鬟禀报,说看见有十几个侍卫抬着口大红木箱,从东流院出去,好似准备往后门走。”
“木箱?”薛宝璋将茶盏递还给她,美眸中秋波流转,旋即莞尔一笑,“我的傻哥哥……”
“小姐?”碧儿不解。
“你去找常鹤,让他随便找个借口,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