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族长的普通话不算生涩,语调却很怪异,我仅仅能听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可再配上那副阴沉的表情,足够让我心下瞬间慌张起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房间里黑漆漆另一侧镶嵌在木板壁的神龛上,隐约能看到证明照一样的一副半身画像,小半米高,隔得远眉眼鼻子看不真切,我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那里供的是罗滇王,
我和张选同时楞了半晌,张选率先反应过來,赶忙摇手否认,大族长轻缓地喷出一大口水烟,烟雾弥漫间他的整个面庞都被淡蓝色的烟气笼罩住,显得神秘万方,低沉而滞涩地道:“前些年來克朗寨的汉人,十个有八个是找墓的,不用瞒我,车里拉的东西,你们來了些什么人,我很清楚,”
看着否认不掉,张选急忙转了说法,匆匆解释道:“我们可不是考古的,更不是盗墓,这么说吧,有一个关于罗滇王的谜題……”
大族长摆了摆手打断张选,声音很轻语气却不容质疑,“你们也不用误会,我管不得那么多,十个进山找墓的倒有九个出不來,你们看着办吧,到了最后莫要后悔就行,既然你们是国家的人,有些事我可以助你们一把……”
说着,大族长从身上摸出一只手腕粗细圆圆的竹筒,看起來上面有个活动的盖子,郑重其事交到我的手里,把我骇得一惊,下意识地接过,正要打开,大族长摇头道:“你拿着,先不要看,一定要在什么也找不到的时候再打开,你起个誓,要不然我这个不给你,”
我心下好奇,赶紧先随口胡乱发了一个誓,无非是不得好死之类的,暗地里想汉人发的誓可不象你们苗人,睡一觉就不算了,这能顶什么用,
大族长认真听我发了誓,脸上的表情略显轻松,重重点了一下头,说道:“行了,什么事都不要跟寨子里的旁人说,你们说只找墓不祸害,我就信了,他们可不一定信,”
听大族长这么说,我索性买一送一,连忙又起了个誓,保证不去祸害罗滇王的墓,尤其遗骸和随葬品,一定不敢乱动,否则如何如何,大族长更加满意了,脸上的褶皱都堆起了笑,连连点头,
和张选小心翼翼地跟大族长告了辞,我远远瞅着那个罗滇王的神龛,越想越害怕,我靠……我说过他是天阉,他不会半夜來找我吧,
出了门,两个人都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就算真不破坏罗滇王墓,按道理大族长也一定要想方设法的阻止,苗人中他的威望极高,一呼百应把我们赶出去轻而易举,他倒反还给了这个帮忙……我用手按了按揣在胸口的竹筒,不觉茫然起來,
远处的嘻笑声仍然不绝于耳,苗人男女的情歌真炽大胆,在山间旷野高吭嘹亮地响起,有着直上云霄的穿透力,听得觉到自己的胸中也燃起了一把熊熊的火,和张选正要走向篝火边,背后传來一声轻咳,返身一看,大族长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家门口,看到我们两个转过了头,冲着我摆手道:“你再來一下,”又一指张选,“你,走吧,”
我纳闷地走到大族长身边,大族长挤出了一点笑容,把手里捏着的另一只竹筒递到我手中,“你不错,我信你,这次就不用起誓了,这个在最关键时候可以打开看看,可能多明白一些,”
大族长话说得含糊,眼神里却充满了信任,我的心里一暖,第三个誓差一点脱口而出,可总不能把发誓当饭吃,生生咽了回去,犹豫的这一会儿功夫,大族长已经背过了身影,一声不吭地转头进了屋内,
缓缓向回走,我时不时地回头张望,大族长的家渐行渐远,再也沒什么动静,我轻松地舒出一口气,先前大族长猜出我们的打算可把我吓坏了,苗人禁忌多,规矩自成一套,在这个山高皇帝远的偏僻苗寨,他真把我沉了猪笼法律都不见得能把他怎么样,
寨子里大多数的苗人都在远处的篝火边嬉戏,夜晚的苗寨静悄悄地,一侧的吊脚楼一间挨着一间,和月光倾洒下的倒影连在一起,象是黑洞洞的怪兽,张选远远地走在前边,我正要加快脚步撵上去,忽然觉得脖颈后一阵凉风悄无声息地扑过來,沒等我來得及反应,一只手从后面伸出來捂在了我的嘴上,
我心下大惊,想要狂喊“救命”发不出声,甩头挣脱间,扭身胡乱地一推,只听见“哎呀”一声,手上传來的触感软绵绵的,再借着依稀的月光定睛一看,白露甩着马尾辫,正红着脸把两只手掩在胸口,“不跟你玩了,”
这一下着实把我吓坏了,心一直吊在嗓子眼里扑腾,两只手扶着膝盖,呼哧气喘的声音里都带了哭腔,“可……吓死我了,”
白露的手顺着我的手攀上來,紧盘住了我的胳膊,把一张月光下美到无暇的脸蛋凑到我耳边,娇喘吁吁的热气瞬时暖到脸颊,轻笑着说道:“你这样的小胆子,敢找我们苗家女,要是我给你下了蛊,你怕不怕呀,”
哎呀,我浑身一紧,怎么忘了这茬儿了,白露可是正宗的苗女,苗女放蛊对付无情郎的传说全世界哪儿哪儿都是,甚至多看别的女人一眼就会如何之类的,我有些胆突,忽來的心猿意马早跑到九宵云外,可还得硬着头皮,僵硬地笑道:“我才不怕,我又不打算朝三暮四……”
再装也掩饰不了我的战战兢兢,白露扔下我的胳膊,脸一沉眼泪就落了下來,背转过身再也不搭理我,我一慌乱赶忙解释哄劝,又拍着胸脯说明天就可以给我下蛊,老子不心虚,什么蛊也不怕,忽然想到苗人对发过的誓似乎特别在意,板着脸连发了三道,这才让白露破涕为笑,扑在怀里掩住我的嘴,说誓不能乱发,一旦应验了怎么办,我心想老子这一晚上发的誓多了去,发了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