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军在城下追问王渊何在。天』籁小』说.⒉3txt.com
城头上沉默片刻,喊道:“王渊不奉军令,擅起兵端。国法军纪,岂容小觑?本抚已上书弹劾他。朝廷定不轻饶。”这段话两个意思,第一把围沧州的责任都推给王渊,第二强调张益谦是安抚使,既可以弹劾王渊,也可以弹劾别人,威吓呼延庚。
呼延庚纵马奔驰,前呼后拥来到吊桥前边:“安抚大人有何话说?”
“安抚大人问你:为何提军至此,是否受了小人谗言?有什么误会,自家人尽可说的分明,何必兵戎相见?没得便宜了外人索虏。”
“我呼延庚,一心报国。视朝廷如父辈,我执礼如子侄。但凡朝廷有所差遣,友军处于危难,救赵州、救大名、取平州、夺雄州、复代州刀山火海,无有不往,置之死地而后生。对大人,不可不谓恭敬从命。我尊敬的是大人么?非也!我尊敬的是朝廷。”
呼延庚扬起马鞭,指向天空,慷慨激昂,道:“我尊敬的,是大人代表我大宋。可大人呢,交通完颜达懒;让王渊背后捅刀?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大人既有反意,暗通鞑虏,不忠我皇宋,即非我皇宋之臣,乃为汉贼,人可诛之!”
呼延庚并不确认张益谦是否和完颜达懒勾结,但这种时候,喊出来就行了,张益谦只能受着,越辩越黑。果然,呼延庚此言一出,城上守军微微骚乱。
河间知府董谊扬声大喝,道:“我城中守军数万,粮足兵精;更有朝廷为后援,说什么暗通鞑虏?休得血口喷人,你就以区区万人,来犯上作乱么?退去,念你往日微功,张抚愿为你分说,免你一死。”
呼延喟然长叹,道:“安抚大人,休得狡辩;你如何待我呼延庚,待我河间将士,历历在目,你若是还有半分忠于朝廷的念头,开了城门,负荆请罪;我虽位卑人微,愿意用性命担保,乞求朝廷,只罪及一人,不将你满门抄斩。”
城头半晌无话,大旗飒飒,呼延庚又道:“此次只与叛臣张益谦算账,其余士卒,一律无罪。”
城上一阵慌乱,隐隐听见城上军官呵斥的声音:“他连安抚都不肯饶过,岂肯饶过尔等。”
城下的沧州军组织了一下,齐声呼喝:“只拿张益谦,余者无罪。”
夜深了,北风呼呼地刮着。天上的乌云消散开去,显出一钩明月。清冷的月光洒将下来,映照得城上城下,宛如白昼也似。远山莽莽,近水皑皑。
这已经是围城的第三天,呼延庚没有命令军队强攻,他对河间府城内的一万多士卒,十余万百姓抱有期望。虽然郝思文反复和他讲,既然要内讧,就要尽快了结。
静寂的营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口令!”
“侯马。”
呼延庚放下笔,抬起了头。
“城上来信了。”
三天,三十六个时辰,每一刻钟,都有人冻死。雪拥蓝关马不前,呼延庚岂会不知雪下攻城的险处,他所倚仗的,非将校之豪勇,非士卒之能忍;他所倚仗的,正是这一封城中来信,这一封姗姗来迟的城中来信。
樊瑞,本是河北地面一个装神弄鬼的神汉,被公孙胜收为弟子之后,被派到河间的军营当中。
呼延庚与公孙胜约定让公孙胜南下的时候,只是清除了自己军队中的龙虎山教徒,樊瑞就在河间守军中呆了下来。
这一次呼延庚回到沧州以后,决定把龙虎山教纳入体制之后,立即派人与公孙胜取得了联系。
公孙胜深知,这关系到以后还能不能在呼延庚治下展的问题,让信徒暗地里带信给河间府城中的樊瑞“教门兴衰,在此一举。”
呼延庚接过箭书,打开观看。上边寥寥数字。他低声读道:“三更,火起,夺门。”他蓦然抬头,聆听帐外更鼓,“什么时辰了?”
“亥时三刻。”
“传令,各团紧急集合。派人通知城角小山的鲁智深,准备四城同时攻打。”
呼延庚并没有把希望寄托在樊瑞身上。如果樊瑞能够夺门,让沧州军安然进入,那是最好,但如果樊瑞已经变了心,和张益谦做了个圈套,也不要紧,照样四面抢城。
帐外的风,猛烈掀动着牛皮帐篷,拍打出惊心动魄的声响。插在帅帐两壁厢的火把,火光漂浮,漂浮出郝思文将领脸上、盔甲上的阴晴不定。呼延庚展臂起身:“着甲。”
兜鍪戴上,眉庇、藏额,护耳护颈放下。甲胄穿上,甲片相连如鱼鳞,碰撞在一起,嚯嚯作响。披风系好,呼延庚接过银锏背在背后。弓箭悬其外,佩剑在腰间。呼延庚检查一番,满意点头。
“出帐。”
鲁智深、熊大白、关力原、杨可,有份参加夜袭的军官们,接到临时的军令,指挥使以上纷纷赶到。
月光中,他们排列成整齐的两队,立在月里雪中,聪明的猜出即将总攻,迟钝的也知要有战事。无一例外,人人眼神热切,盔甲和兵器反射出森严的冷光。
见东门火起,四面同时攻城,不用区分内应是谁,不降者杀。
如果樊瑞是真内应,那就收了公孙胜的人情。如果是做的圈套,河间守军也为因为计谋得逞而松懈一些,或者为了顺利诱敌而放一部分沧州军上城吧。
帅帐外的十几个军官,凛然听命。
“月夜攻城,破敌门,砍敌级,岂不快哉?先入城者,功;斩杀张益谦者,次功;斩杀董谊等属官者,三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