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的邺城格外热闹,敲锣打鼓遍布满城,楼外楼里坐满了宾客显贵。
二楼的厢房窗子朝南大开,临着大街可将邺城最繁华的一条街上的一切尽览无余。
绝色倾城的女子坐在窗前,葱白的纤纤细指随意地搭在窗柩上俯瞰街面“姐姐把我们叫到这里来到底要做什么”
红色的药膏盖子倒扣在桌面上,红玉拉过她的另一只手为她上药“大小姐叫我坐在这里看热闹,自是有她的道理,我们看看也无妨啊”
“今天有人成亲?”傅瑾言问。
红玉无声地笑了笑,继续为她上药。
铜锣奏着喜乐,敲锣打鼓一路传到楼外楼,街道的人群被强力排到两边,喧闹声起,沸沸扬扬,一行队伍拥着一座奢华花轿,浩浩荡荡前来。
马背上坐着一个肥头大耳满面油光的富家少爷,那满面红油眼里冒着色花,笑一笑两腮的肥膘上下晃动,一身大红色的喜袍穿在他身上仿佛一只红色的水桶削了底之后直接套在他身上,怎么看怎么不入眼。
忽想起太子说国舅家的少公子今日娶第八房妾侍,难道是他?他就是太子妃的弟弟贾宝宝?
旁边路人,都在议论纷纷,有的说国舅府排场煊赫,只娶个小妾,也要兴师动众弄的满城皆知,有的说新娘只是一个狱卒的妹妹,如今竟也攀上高枝。
傅瑾言目光落在一个身穿青衣的男子身上,只见他全身颤抖,双眼含着泪水,显是听到了人们的议论。
队伍近前,马上要从楼外楼经过,那青衣男子连手都在发抖,面色苍白,却鼓足了勇气,拔出腰间长剑,冲了出去。
“姣姣,我来带你走”青衣男子挥舞着长剑,杂乱无章,对着国舅府的家仆乱砍一通,却是什么也没砍中。
花轿中一声惊叫,只见新娘扯掉蒙着红巾,冲出轿子“唐郢,我在这里”
见新娘冲出轿子,媒婆和左右纷纷拦住,将她擒在贾宝宝身边。
“给我抓住他!!”贾宝宝一声怒吼,身后的家奴仆役纷纷举着拳棒朝那被唤作唐郢的男子奔去……
男子血气上涌,手中长剑舞得杂乱又凶恶,竟无人进得了他身。
“唐郢别打了快回去,姣姣此生只爱你一个”新娘哭着向他表白,精致的妆容被泪水洗去,一副苍白的面孔显现,显然出嫁前一天哭得死去活来。
男子望向新娘那苍白的面孔很是揪心,一个不留神,脑袋粗的一声被一根木棒横了一下。
他踉踉跄跄地转过身,一团家仆将他按倒在地,对他拳打脚踢……
“别打了,我求求你们”新娘哭喊。
贾宝宝却道“不准停,给我狠狠的打,打死为止!”
就在此时,空中飞出一顶棕褐小毡帽,正中那马背上的新郎。
哎呦,一声痛呼,嘭的一声巨响,贾宝宝从马背上摔下来。一双圆鼓鼓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那身褐色劲装“骁骁虎!!”
“姐姐?!”二楼的傅瑾言坐不住了顺势站起来跑下楼去。
“正是你老祖宗骁骁虎”
傅雨骁对着那群家仆就是拳脚相攻,三下五除二那等家仆纷纷朝四周飞了出去。
她一把拎起那青衣男子,该男子已被打的鼻青眼肿,一只手还在流血,却是那双眼,仍是真挚深情地望着那面色苍白的新娘。
傅雨骁颇有领会,问道“你是来抢亲的?”
男子点头,一滴鼻血顺势掉了下来,他抬起青色的衣袖利索一擦,吸了吸鼻子问“不知这位兄台来此所谓何事”
“我也是来抢亲的”
“啊??”男子吃惊地瞪着一双眼,就差眼珠没被惊的掉出来。
“呃,我……”傅雨骁颇为艰难地指着那地上还没爬起来的贾宝宝,咽了咽口水道“我来抢那男的,女的就归你吧,咱们各抢各的互不干涉”
“唐郢在此多谢兄台,也祝兄台和新郎短袖情深”青衣男子毕恭毕敬地朝他深深鞠了一躬。
唐郢活到到今天才算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抢亲’,不仅新娘有人抢,就连新郎也有人抢!!
傅雨骁没理会他的废话,擒住贾宝宝纵身一跃,消失在楼外楼处。
“少爷……”
那些被打残的,没被打残的,半死不活的,装死又活了的家丁仆役丢下新娘子纷纷朝贾宝宝消失的方向追去。
“姐姐”傅瑾言刚跑出楼外楼就不见了傅雨骁的身影。
她的面前,新娘和那青衣男子相拥在一起,青丝相绕,泪水连连。
“姣姣,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唐郢,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傅瑾言从腰间取下一只钱袋递到女子手里“我只有这么点钱,你们快走吧,一会儿国舅府的人还会追来的”
“谢谢姑娘,您真是大好人”被唤作姣姣的女子,擦了眼泪连声道谢。
“在下唐郢,多谢姑娘和那位兄台的成全”青衣男子朝她鞠了一躬,带着新娘离开邺城。
走吧,走的越远越好,难得有情人能够终成眷属。
傅瑾言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个新娘名叫孙玉姣,是那青衣男子唐郢的未婚妻。孙玉姣有个哥哥名叫孙诏狱在牢里当差,因赌博欠下贾宝宝百两白银,遂将妹妹孙玉姣嫁给贾宝宝做小妾,以此来抵债。
有那么一刻,傅瑾言好羡慕他们,羡慕男子的勇气,不顾一切的抢亲。羡慕女子的洒脱,不畏强权撇下一切追随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