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白虎大街向西,是一片鳞次栉比的伟岸建筑。
高大壮观的角楼,古意盎然的画阁,一片片五光十色的琉璃瓦如波浪般连绵起伏,在日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恍若神仙宫阙。
街道上,各色行人摩肩接踵,不乏有服色各异的异邦蕃人连连驻足,为这人世间最璀璨的明珠惊叹不已。
行走在繁华的街道,穿梭在密集的人群中,耳边传来一片喧嚣,直让李行欢有种恍如隔世般的感觉。
一别经年,作为天下第一城的玉京还是一如昔时般惊艳,甚至说到繁华程度,较之当年还要更胜三分。
李行欢忽然有些感概,从前曾听先生说过,这世界上唯一不变的东西,就是一切都在改变。
当时他还不太明白,如今想来,却是别有一番体会。
铁柱在前边带路,李行欢就这样不疾不徐地跟着,思绪却是渐渐飘飞。
五岳楼,号称玉京第一酒楼,以高大巍峨著称,因前朝大诗仙沈太安的一句“势拔五岳掩赤城”而得名。
饶是从小在玉京长大,更是见惯了不少高楼大厦,当李行欢站在楼前时,也是不由惊叹,为之心折。
不过,令他感到疑惑的是,铁柱为何会带自己来这里,似这等达官贵人云集的场所,他们怕是连门都进不去。
李行欢刚要开口询问,便见一个蓝衣青年向他迎来,笑容满面,相貌倒是有点眼熟,只是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
“欢哥儿,几年不见,倒是越发俊朗了啊!”蓝衣青年拍了拍李行欢的肩膀,一副熟稔的样子。
“你是?”
李行欢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躲过了蓝衣青年的手,思考片刻,却还是想不起这人是谁。
蓝衣青年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讪笑着说道:“欢哥儿就是爱开玩笑,总不会是贵人多忘事,把我二栓给忘了吧?”
李行欢一怔,怪不得刚才就看着眼熟,原来是他!
同是长康坊中走出的少年,如果说李行欢只是生性跳脱、爱开玩笑,让人又爱又恨的话,那么眼前这个名为赵二栓的青年便是过街老鼠,无论谁提起都是一脸厌恶。
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个赌鬼老爹的赵二栓从小便爱偷鸡摸狗,各种缺德事儿更是没少干。
等到稍微大了一点以后,更是随了他老爹的性子,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平时带着一伙混混欺凌霸市,以致人人深恶痛绝。
要说起二人之间的恩怨,却还是源于李行欢十二岁的那一年。
那一天,刚刚输得精光的赵二栓在隔壁王老头的酒铺里喝得烂醉,还不知死活地调戏起王老头的小孙女来。
王老头的这个小孙女,却是一副天生的美人胚子,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便已出落得婷婷玉立。
平日里街坊邻居都说,这老王头不知是几世修得的福气,才生出这么一个水灵的孙女来,便是夭寿也值了!
这样一颗水灵灵的小白菜,自然是遭到不少无赖混混的觊觎,若非年纪还小,怕是早就遭人毒手了。
赵二栓自然也是惦记已久,那天输得精光,一身火气无处发泄,几碗马尿入肚,借着醉意,便要行那qín_shòu不如的勾当。
偏巧那天李行欢带着一伙小伙伴们掏鸟窝归来,看见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顿时火气直冒,二话不说就将赵二栓揍成了猪头。
吃了个大亏,赵二栓自然不会服气。
论起武力,更大几岁的赵二栓一个能打李行欢八个;可要说到肚子里的坏水,李行欢就能甩他八条大街。
赵二栓几次寻仇无果,下场反倒一次比一次凄惨,更是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从此见到李行欢都是退避三舍。
也正是这一役,彻底打响了李行欢的名头,让他成为了长康坊中当之无愧的孩子王。
几年过去,李行欢早就将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若非赵二栓自己提起,他却是真的认不出来了。
想不到几年不见,赵二栓倒是混得人模狗样,一身出自水云庄的蓝色绸衣并不便宜,举止之间更为从容,少了几分年幼时的怯意。
“原来是二栓兄弟,想不到我刚回来就能遇见,倒是巧得很啊!”
李行欢笑眯眯地说着,心中却是闪过一丝诧异,跟着牛鼻子闯荡了两年,什么事没见过?他自然不会相信这世上有这么多的巧合。
赵二栓不自然地笑了笑,心中却是生出了一种被看穿的感觉,不由想起了当初那曾被支配过的恐惧。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他赵二栓,也算得上一号人物了,身后有主子撑腰,一个小小的李行欢又算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赵二栓忽然觉得腰板都硬朗了不少,眼前的李行欢,其实也不过是一只反掌可灭的蝼蚁。
赵二栓的眼中闪过一丝傲然,得意地说道:“倒也不算凑巧,兄弟我如今便是五岳楼的管事,倒也不值一提!”
李行欢恍然,若仅仅如此的话,今日的遭遇也算不得凑巧了,可是,赵二栓那莫名的优越感又是怎么回事?
李行欢拱了拱手敷衍道:“原来如此,恭喜了!不过兄弟我今天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本就不是一路人,李行欢懒得继续客套,他撇了撇嘴,朝铁柱招了招手,道:“走了,铁柱!”
赵二栓笑容一窒,他想不到李行欢竟然这么不给面子,按道理来说,这混蛋不应该一脸羡慕嫉妒,然后强作淡定地恭维几句吗?可是这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