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上好的美酒,入口微甜,带着春风般温和的气息,在齿颊间流转,让人想起了二八少女的肌肤,是一般的柔滑。
怪不得,连端木盛堂也要不顾颜面,化身酒中饿鬼。
诗也是好诗,只是由一个位高权重、杀人不眨眼的特务头子吟来,就显得耐人寻味了。
白衣人深深地看了一身儒士打扮的端木盛堂一眼,道:“好酒!”
听了白衣人的话,端木盛堂显然很开心,似乎对他来说,这个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值得高兴的事了。
确实,比起杀人来说,这的确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没有人是天生的屠夫,自然,也没有人会喜欢杀人。
端木盛堂是这样认为的。
说起来确实很嘲讽,一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竟然会说自己其实并不喜欢杀人,而更喜欢 吟风听雪,品酒煎茶。
然而对他来说,杀人从来就不是目的,只能说,是一种方式。
当有更好的方式时,又何必再用杀人这种低劣的手段?
他笑了笑,端起身前的白玉酒杯,对着白衣人发出邀请:“再来一杯?”
虽是初次见面,端木盛堂却显得极为自然,没有丝毫扭捏,仿佛二人是早已相交多年的故友。
所以在他看来,这样的美酒,白衣人不该拒绝,也没有理由拒绝。
然而白衣人还是拒绝了。
他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没有再看一眼身前的酒杯。
仿佛那杯中装的,并非是方才让他赞不绝口的美酒,而是寻常的白开水。
端木盛堂举杯的手一顿,目光转向了白衣人,眼中多了一分审视。
他在等一个解释。
而白衣人确实也开口了,却不像是解释。
他不擅长解释,也不需要解释,这个世上,还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能让他解释的。
至少端木盛堂不在其列。
他的表情实在是太平静了,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波澜不惊,而又带着几分淡淡的疏离。
“酒就是酒,喝多了,终究会醉人。”
就如同屠夫就是屠夫,再如何用诗酒来标榜自己,也改不了骨子里那视人命如草芥的天性。
端木盛堂自然也听出了这句话中的深意,所以他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
他看着白衣人,嘴角微微上扬,多了几分挑衅的意味。
“所以你是怕了?”
怕了?怕什么?
是怕酒中有毒?还是怕端木盛堂趁机偷袭?又或者怕身后的屏风中,忽然冲出一堆刀斧手,将他剁成肉酱?
评书故事里,似乎都是这样写的吧?
白衣人不禁失笑,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某个少年的影响下,他似乎也变得有些不正常了。
然而这笑容,落到端木盛堂眼里,无疑变成了一种嘲讽,一种轻视。
他的目光变得越发冷冽起来。
然而,他还是耐心地等着,等着白衣人给出答复。
白衣人点了点头,给出的答复却让端木盛堂再也笑不出来。
“我是怕了,我怕喝多了,就管不住这双手,这么好的地方,变成废墟就不美了!”
白衣人诚恳地说道,目光显得无比认真,表示他不是在开玩笑。
“你是在威胁我吗?”
端木盛堂的眼睛眯了起来,身上散发出一种极其危险的气息,只有认识的人见了,才会明白他是真的生气了。
白衣人似乎没有察觉,目光与端木盛堂相对,轻轻一笑。
“这很重要吗?”
……
皇城边的一棵大榕树下,一盘棋刚刚开局。
一身灰衣的中年文士面如冠玉,羽扇纶巾,显得倜傥fēng_liú。
一子落,如乾坤初定,掷地有声。
“先生,到您了!”
灰衣中年笑了笑,开口提醒道。
一身青衣的老人回过神来,歉意地看了灰衣中年一眼,感慨道:“人老了,就是容易走神!”
不等灰衣中年开口,老人拈起一枚白色棋子,看都不看一眼,随意落下。
灰衣中年目光一凝。
平地之间,有大风起。
老人一声轻叹:“起风了!”
目光投向的地方,却正是远处那巨大的白虎雕像。
……
南方,是个很广泛的概念。
大靖疆土广袤,幅员辽阔,可谓是无边无际。
有一条大河横穿而过,贯通东西,将整个中原大地截为南北两段。
河的南岸,就是南方。
很显然,黑衣客话中所指的南方,并不是这个南方。
世人都知道,南方有座山,叫做万仞山。
山高万仞,奇峰林立,怪石嶙峋。
照理说,这样的无名荒山,本不该如此出名。
然而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二十年前,有一袭黑衣提着一把黑刀,走上了这座荒山。
十年之后,当一袭黑衣再次下山,这座山上,再无一座高峰,一块巨石。
唯有一处处光滑的截口,以及那漫山遍野触目惊心的刀痕!
又五年,天下高手云集,在那摩天崖会武中,一袭黑衣闯入,一刀力压群雄,竟是生生夺了个天下第四之名。
而今,这把刀来到了玉京。
而且,就站在叶疏桐的对面!
叶疏桐可能阻他?
答案自然是不能。
所以叶疏桐走了。
不过,身为大内供奉该有的矜持还是要有的。
不为自己,也为身后那人。
所以,临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