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乡县是个小县城,地广人稀。
即使高顺没有下达免除苛捐杂税的命令,这里的百姓也不多,因为有钱有权的门阀士族以及绅士富户大部分都会选择南下定居在冀州境内,冀州没有连年的兵乱,繁华富饶,安定祥和,乃是富贵人家的首选,故而仅有几城之隔的良乡县不但人烟稀少,一眼望去,几乎大部分都是荒土,这里的土地实际上都在个别的大户手中,但这些大户宁愿把良田荒废了,也不愿给平民百姓无偿耕种,所以才会出现一片荒凉的景象!
“哎,百姓多往广阳而去,可广阳的土地也都在门阀士族手中,根本无田可耕,长此以往,必然生起民怨,这个高伏义怎生这般糊涂?”田丰语气有点冲,而且眼中有怒意,他可不是一个会拐弯的人!
夏玄闻言微微蹙眉,这个问题一时半会也确实解决不了,虽然幽州的门阀士族不多,但这是相比中原大地和冀州等有限的几个大州而言,实则幽州门阀绝对不会少,毕竟自古燕赵多义士,再有大汉王朝三百多年的积累,各种权贵可以说是数不胜数,势力盘根错节,如果夏玄刚刚掌握了大权,就想挑动这维持了数百年的利益链,那么灰头土脸的绝对是他!
“幽州地广人稀,主公到达广阳郡后可下达屯田令,垦荒令,可以最大限度的分流百姓,然后再从长计议如何将门阀士族手中的良田收回,以最低赋税供给流民耕种,长此以往下去,不但能使府库充盈,主公也能名利兼收!”沮授看了一眼田丰,有点责怪,他可不希望自己两人刚刚拜在夏玄门下就使得主臣不和啊,要知道他们俩可是铁打的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绝不独存,值得一提的是历史上他也和田丰一样被袁绍下狱,并且最后慷慨赴死,誓死不降。
夏玄有点诧异的看了眼沮授,沮授的想法居然与他不谋而合,只不过他的想法更彻底,因为他要将门阀士族手中的土地全部夺回来,当然,夺回来的土地并不会归他私人所有,而是全部还给百姓,对,就是还,因为土地不是一个人的土地,而是天下人的土地!
至于怎么收回土地嘛,无非是大棒加胡萝卜,只不过这个时间得要在他稳固了权力之后,到那时这些门阀士族不低头也要低头,除非有勇气和他闹个鱼死网破!问题是鱼肯定会死,网未必会破啊!
“这位官爷,你行行好吧,给小老头一口吃的吧。”
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乞丐抬头来望着夏玄一行人,语声哀求,同时也带有些许惧怕,因为某些达官贵人最忌讳遇到的就是流民,若有不满,轻则拳打脚踢,重则当场将人打死,官府也不会派人追究,毕竟流民是最没有地位的一群人,他们几乎和奴隶的身份无异。
可若非真的活不下去了,谁愿意远离家乡流亡异地?这些流民出现在良乡县唯一的原因就是他们的家乡遭了天灾人祸,不得不出来寻找新的栖息地生活,这是人类自古以来的传统,但落在夏玄眼中,却让他有点愤慨了起来,因为他相信这些流民有八成可能是人祸而至!
“这位老人家,您是哪里人?”夏玄让典韦带人去买些可以果腹的干粮后蹲在老乞丐身边问道,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大把铜钱,每个乞丐都分到了一些,虽然不多,但这也够他们免受几日饥饿之苦了。
“这位公子你真是个好人啊,可惜我家的婆娘早一步走了,若是能遇上公子或许还能多活几日。”老人家看着手里的一把五铢钱,顿时一阵唏嘘不已,因为他知道夏玄已经让人去买干粮了,故而也不急着起身去换食物果腹,坐在那儿一脸回忆的说道:“公子啊,老朽是代郡高柳人氏,半月前草原上的鲜卑人大举南下,散部众于乡野劫掠,高柳乃边陲重地,本有上万兵马驻守,奈何边军将士图作壁上观,根本不出城,只知死守县城,如此一来我们这些城外的百姓没了活路,只能向东逃生,一路穿山越岭,吃完了干粮吃野菜,好不容易才走到良乡县,可惜还是看不到活路啊!”
老人家语气哀伤,虽然话语简单,但却能从中听出浓浓的绝望和痛苦之情。这一路走来,老人家的妻儿几乎死绝,只剩下他一个孤寡老人还留存于世,但哪怕如此,看上去也活不了多少天了,而周边的乞丐莫不是露出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因为他们的遭遇几乎和这位老者无异。
夏玄闻言心有悲凉,奈何鲜卑各部主攻的是并州,代郡则是被殃及池鱼,身为广阳郡太守的他也是鞭长莫及,毕竟中间相隔了两个郡,除非他敢公然违背朝廷制度,跨郡远征鲜卑各部,但即使如此,他麾下也没有拿得出手的精兵啊!
上将不少,可却无兵,这又徒之奈何?
“老人家,只要你走到了广阳郡,一定能找到生路!”夏玄给这一群流民打了一枚强心针,此时他下了一个决心,哪怕他耗尽一切财帛,也不能让这些流民活生生饿死,但前提是流民能走到广阳郡内,毕竟涿郡也不是他管辖的范围啊。
“主公,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启程了。”哪怕刚毅如田丰,此时目光中也出现了些许悲凉之色,他不忍再看,待得典韦将买回来的干粮分给了流民后,他压低了声音蹲在夏玄身边说道。
夏玄依然在听着乞丐们说道,他不顾地上的尘土,就这么一身锦衣的坐在地上。而在此时,突然响起了敲锣打鼓的声音,县城南大门外走入了一群抬着花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