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雷霆大怒呢!”冯保轻轻地说,也不怕被人瞧见,心中那股欢喜之情自然而然地流溢在脸上。
“公公,瞧你的样儿,咋还心灾乐祸呢?注意形象哈。”水墨恒不客气地怼了一句。
冯保一愣,瞬间将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
恰在这时,只听寝殿传来一声急促的高呼喊:“快,快来人,传太医。”喊话的正是李贵妃。
“咋滴了?”冯保瞅向水墨恒。
水墨恒二话不说,冲进寝殿。
只见朱载垕仰躺在御塌上,两眼翻白,口吐白沫,双手紧紧握拳,身子抽搐不止。
陈皇后和李贵妃站在旁边,吓得花容失色,身子直哆嗦。
原来,因为陈皇后和李贵妃的刻意纠缠,让朱载垕窝火得很,可因为心虚,又不敢发作,只得装糊涂,一直隐忍着心中的怒气,直到陈皇后那句露骨的话,将朱载垕最后一丝底线也给击溃。
以致他火气攻心,感觉天旋地转,双脚站立不住,身子一歪,直挺挺地倒在御塌之上,晕了过去。
“皇上。”冯保也抢步进来,见此情形,还流了几滴虚伪的眼泪。
水墨恒给朱载垕拿了拿脉,连游丝不定的脉象都摸不到,真心感觉皇上恐怕是要宾天了。
太监慌张地取来一条热毛巾,将朱载垕嘴边的白沫擦去。
水墨恒轻轻地揉了两下朱载垕的胸口,又掐了掐他的人中穴,想通过这种强制刺激的办法为他开窍醒脑。
“咳。”
朱载垕轻咳一声,悠悠醒来,松开拳头,微微摆动一下,声若蚊蝇地说道:“你们,都给朕,出去。”
陈皇后和李贵妃就在御塌边,当然听见了逐客令,可并没有立即挪步,而是望着水墨恒。
“皇上此刻需要安静,我们出去吧。”水墨恒站起身来,正欲与两位贵人一道离开,却被朱载垕拽住了衣角。
水墨恒不得不示意两位贵人先行,自个儿再次俯下身子。
陈皇后和李贵妃惊悸未定地离开,频频回首,默默流泪。
冯保也不敢停留,弯腰弓背地跟在两位贵人后面,退出寝殿。
“皇上。”
面对这位大行不远的皇帝,水墨恒心情十分复杂。
朱载垕眉毛微微一颤,缓缓睁开眼来,示意殿内其他几位太监也暂时回避,似乎有话要单独对水墨恒讲。
待得偌大的寝殿只剩下水墨恒与朱载垕二人时,更是显得凄凉无比。
“皇上。”水墨恒又喊了一声。
“朕,快不行了!临死前,想问你一句,莫秋楠的底细你知道吗?”
“皇上,卑职恕罪!”
“恕什么罪?”
“莫秋楠是个男儿身,卑职早已知晓,但将莫秋楠运至京城,真心不是献给皇上的,这并非我的本意。是因为孟公公一时疏忽,才造成今天这个结果。可卑职恳请皇上,也不要迁怒孟公公,他根本不知个中内情。”水墨恒据实告知。
“莫秋楠是,是个人妖……”
“嗯。”水墨恒赞同地应了一声,觉得朱载垕用“人妖”来形容莫秋楠再恰当不过。只是这个现代词,朱载垕怎么会运用自如呢?
“朕的身子每况愈下,哪有多少精力要那些童男童女?不过是满足莫秋楠的罢了。”
水墨恒初听到皇上这个话,倒是吃了一惊。不过稍微一想,感觉皇上说的也许是实情,不禁问道:“皇上为何要满足而不制止呢?”
“哎,朕一时失足。”朱载垕叹了口气,继而语气陡然一硬,“听着,朕死的那一天,要你亲手将他杀了。”
“明白。皇上请放心,这事儿绝对不会泄露出去,我一定将莫秋楠暗中除掉,不留一丝痕迹。”水墨恒想着也只能一时安慰。纸终究保不住火的,即便当代人不知,后代人也会扒出来。
正史不载,野史也不会轻易放过。
人生本没有不留痕迹的路,每一步都得算数。普通人都如此,更何况一位帝王?
“朕还要告诉你,御花园的几宗命案,全都是莫秋楠所为,因为那几个宫女怀疑他的身份。”
“不瞒皇上,这个我已猜中。皇上之所以委任我调查此案,无非不想其他人经手。”
“你很聪明,朕想什么你都知道。”
“皇上,你还是多休息,少说话。”
“不,朕今天有些话一定要说,不说恐怕日后没机会了。”朱载垕像临终交代遗言似的,絮絮叨叨道,“一直以来,孟冲对朕忠心不二,我走后,他在宫中必定无法立足,你多多照拂。”
“我已将孟公公的退路想好,让他安心做一名好厨子。”
“好,他确实是一个做菜能手。还有,高拱,朕的恩师,一心为主,劳心劳力。可朕也知道,他脾气不好,招惹众多卿家不开心,我走后,希望他能度过一个安详的晚年。”
“遵旨。”
只是水墨恒不明白,精疲力竭的朱载垕为何说了这么多的话,而且不提自己的老婆和孩子们。别个皇帝都是临终托孤,他倒好,只提内廷第一人和朝臣第一人。
如果非要一个解释,水墨恒只能认为这是朱载垕宅心仁厚的表现。孟冲和高拱确实不招人待见,可是他俩也确实一心一意为皇上做事,尽管有些事的出发点不对。
必须承认,在隆庆年间,没有比他俩更忠心的,包括大公公冯保和张居正。
“朕真的累了。”朱载垕说完,感觉十分虚弱,终于闭上眼睛。
“皇上,如今莫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