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恒又试探地问:“都有哪些罪证?什么口供?可否透露一二?”
“我以后就跟着你啦,告诉你也没关系。冯公公曾大兴土木修建私宅,所用物料皆挪自御用库,后被御用库主管发现,指责冯公公鲸吞国家公物。冯公公气愤不过,当即派东厂的人将御用库主管捉拿下狱,并反诬人家作奸自盗,严刑拷打。御用库主管不堪折磨,在狱中自杀身亡。”
“原来真有此事?”
“那时我刚升任司礼监掌印,对冯公公一直很忌惮,东厂很可怕的,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知道高拱从哪儿听得风声,想让雒遵来从我这儿探实此事。我哪敢作证啊?那时不敢,现在更不敢。”
“还有吗?”水墨恒心想冯保是一个很会钻营的角儿,做的坏事肯定不少。
果然,孟冲接着又爆料一事出来。
……
隆庆皇帝生前爱好“淫yin器”,喜欢服用“春药”,当时在宫廷内外已不是什么秘密。
只是进献“淫yin器”和“春药”的人,有说是孟冲,也有说是冯保。
孟冲的罪状,早已坐实。光李贵妃知道的,至少就有四条:
一、将波斯洋女弄进宫里;
二、偷偷领着先帝出宫逛烟花柳巷,被李贵妃抓个正着;
三、将童男童女藏进御花园,被揪出,还间接害死一名老太监;
四、将老妖道、小妖道引荐给先帝,炼制春药。
考虑到先帝死后名誉问题,所以李贵妃并没有治孟冲的罪,若不是冯保从中作梗,抄家估计都不会。
孟冲做的这档子事,冯保为了讨好先帝,有没有做过呢?
答案是有。
孟冲告诉水墨恒说:“私进诲淫yin器具给先帝,冯公公比我还积极呢。”
“是吗?”水墨恒表现出感兴趣的样。
“那当然,我任司礼监掌印才多久?接管司礼监时,冯公公做秉笔太监就做了七八个年头,他一直觊觎掌印的的位子。现在都知道冯公公是李贵妃的人,可他侍奉先皇也无所不用其极啊!”
“说说看。”
“想我为先皇办事,只限制在京城范围,可冯公公不一样,近到幽燕,远至闽粤,专门为皇上搜罗什么‘缅铃’啊、‘银托子’、‘硫磺圈’、‘相思套’啥的。”
孟冲优哉游哉地说道:“其实,我那一套都是从冯公公那儿学来的,只是他做人做事比我精明,没被人抓住把柄;而且,他除了讨好先皇,眼光也比我好,极力逢迎李娘娘。所以,先皇一驾崩,我与他高下立判。”
水墨恒点点头,孟冲能说出这一番话,看到这一层,也没枉费他在大内混这么多年。
“原来我还有点不服,经过这阵子的折腾,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冯公公确实比我强,他八面玲珑,知道高拱不喜欢他,所以只专心对付高拱一人,其他人都不得罪。我只是因为被高拱提拔上来,代高拱挨了一刀而已。”
“呦呵,孟公公你这是大彻大悟啊!”水墨恒欣慰地赞道。
“从那么高的地方,一下子摔下来,我能不大彻大悟吗?骨头架都快散了。”孟冲扭动着疲惫的身躯,“你说得对,我还是最适合拿锅铲。”
“男人能做一手好菜,真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水墨恒再次真诚表达自己的观点。
“哦,对了,先帝临终前果真托付过你?”孟冲突然想起。
“嗯,先帝曾拉着我的手,感慨地说你对他忠心不二,让我好生照拂,他料到你现在的处境。”
“原来天底下还有一个感激我的人。”孟冲欣喜地感叹。
“我们要去你曾经的府邸看一看吗?”水墨恒走到岔路口问。
“去那作甚?徒增悲伤。我不去了。”
“皇上已经将它赐给我了。”
孟冲一怔,继而笑道:“那好,谨遵主人之命。只是,先给我找些吃的吧,我肚子在打仗呢。”
“哦,忘了,对不起,走。”水墨恒赶紧领着孟冲,择了一间像样的馆子。
刚坐下来没吃两口,冯保的家臣又急匆匆地赶来。
明朝有制:大凡司礼监太监,每人手下都有自己的一班人马,各司其职,被称之为“各家私臣”。
这些私臣,可以是阉人,也可以是正常人。
私臣中地位最高的属大主管,不仅掌家,有时也负责批发、参阅、誊写文书等相关事宜,权力不容小觑。
冯保家的大主管名字叫徐爵。
水墨恒与他见过几次面,此人身材短小,大腹便便,小眼睛高鼻梁,走起路来像唐老鸭似的左右摇晃。
长相有点磕碜。不过人不可貌相,正所谓福在丑人边。
跟着冯保,自然吃香,显得富态十足。一见水墨恒,挤出满脸的笑意,又是拱手又是弯腰。
只是瞅见孟冲时,感觉有些不自在,脸上的笑容随之消散,然后疑惑地望着水墨恒,心想这两个人怎么会走到一起?
“徐大管家,请坐!”水墨恒邀请。
“不,不。”徐爵连连摆手,欲言又止的样。
“有话请讲,都是自己人。”
徐爵一愣,暗自琢磨:“自己人?这孟冲可是老爷的死对头,是高拱的马前卒。”不过,马上又将笑容挤出来,说道:“老爷让我来告诉你一声,李贵妃果然没有责怪他。”
这句话,孟冲即便坐在旁边,也听不明白。
水墨恒笑道:“意料之中的事,何须徐大管家亲自跑一趟,是不是还吩咐有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