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恒和王篆边说边笑,悠悠然来到钱家大院。
王篆的名头响当当,北京东西南北中五城几乎无人不识,谁也不敢小觑,尤其张居正上位之后。
水墨恒就更不用说了,名声越来越大。
这两个大有来头的人,同时出现在钱家大院,又正值佟祯佟维新刚死之际,可把钱本航吓了个半死,几乎带着哭腔,诉说道:“两位大人明鉴,佟府主仆二人之死真的与草民无关!相反,我还救了佟夫人一命呢。”
钱本航这话不假,没夸大其词。
当时若不是他赶早,佟夫人晕倒在路边,生死还真难料。的确是他给佟夫人喂水,接着又买吃的。说救了佟夫人一命,没毛病。
但水墨恒此行不为这个,而是另有目的。
作为榷场有资格回收胡椒苏木的买家,又被抓住打架现行,水墨恒就想从钱本航那儿打开一道出口,有效解决胡椒苏木折俸后续呈现的难题。
虽然水墨恒让张居正想办法,必要时要采取行政强制手段,可如果有钱本航带头配合,事情或许好办许多。
这才是水墨恒今天来的目的。
但为了给钱本航一个下马威,水墨恒并不急着表明来意,反而觉得要先诈唬诈唬,连珠炮一般:
“怎么与你无关?若不是因为你白天与佟维新打架,抢走了他十三两银子,他会操刀入室找你拼命吗?”
“佟老爷若不是惦记着佟管家,害怕他做傻事,深更半夜会出来寻他吗?不出来就不会死啦。”
“噢,你一句话就想把事情推得干干净净。我告诉你,这两条人命就是因你而起,想推卸责任,没门儿!”
钱本航听得心惊肉跳,大汗淋漓。突然两腿一软,颓靡跪地,哭着辩护道:
“水大人明察啊,那十三两银子是佟老爷答应赔给我的,我可没抢呀!佟维新操刀入室也不是找我拼命的,只不过为了要回十三两银子,我当时就给他了,而且也没打算报官。”
“这件事,我对天发誓,真的表现得很仁慈,若凶残一点,当场将佟维新打死,大明律也不会判我罪的,他可是操刀入室,私闯民宅呀,水大人,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呀!”
水墨恒心里想笑,却板着个脸,威严赫赫地说道:“起来,别在我面前装可怜,先跟我走一趟。”
“水大人……”钱本航磕头如捣蒜。
“还能走不?要不要请个轿子抬你一程?”
“水大人,我走,我走。”钱本航哆哆嗦嗦地爬起来,衣服已全被汗水湿透,就像刚淋过一场大雨。
水墨恒和王篆相视一笑。
路上,钱本航心里一直在打鼓,到了水莫居,抬头一看,才发现来的地方不是衙门公堂,想问又不敢问。
很快,餐桌上摆得满满的。
地道的糟制菜,上等的女儿红。
水墨恒率先动筷子:“开吃,别客气哈!”
“来,干!”王篆见了美酒,跟浪花儿一样欢腾。
只有钱本航,坐着一动不敢动,神情沮丧,看起来十分别扭,与气氛格格不入。
“吃呀,不然一会儿哪有力气辩驳?”水墨恒笑道。
钱本航强颜回之一笑,听水墨恒这么一说,心更是七上八下,不知怎么开口。
“真香!”王篆啧啧而叹。
“别这样看着,今儿我请客,不用钱老板掏一文钱,来,使劲儿吃,放开肚子。”水墨恒“嗞儿”了一口。
“不不,水大人,还是我请,难得两位大人与我同桌。”钱本航赶紧揽过去。
“那你倒是吃呀!”
“好好。”钱本航这才夹了一棵糟制毛豆,放入嘴里。
酒过三巡,水墨恒开始慢悠悠地发问:“钱老板,你说说看,榷场回收胡椒苏木,根据官员的品秩定不同的价格,这个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钱本航局促得要死,如坐针毡,没吃好,也没喝好,磕磕巴巴地回道:“这,这个……”
“说。”水墨恒突然停下手中的酒杯,目不转睛地盯着钱本航。
“有人愿意补差额,我们收得越低,那边补给越丰厚。”
“是谁?”水墨恒一警,果然猜得不错,还真有人捣鬼,可谁愿意白扔这些钱买混乱呢?
“不知道。”钱本航摇头。
“你都不知道是谁给的承诺,就盲目相信?”
“关键是传话的人很有分量,我们不得不信,也不敢不信。”
“谁传的话?”水墨恒眸子精光一闪。
“这,我真的不能说呀。”钱本航如丧考妣。
“钱老板本事大哈,暗中与人勾结,扰乱榷场买卖秩序,接连害死两条人命,悲剧恐怕还会继续上演,这个责任,你是不是觉得能扛起来呢?啊?”
“水大人,求求你放过我吧!”
“相不相信,我现在就让王大人把你抓进监狱?”
“是礼部侍郎王大人给俺传的话。”
“哦,就是说,他也只负责传话,背后真正出主意的人,你也不知道,对吗?”
“嗯。”
“那好,答应我一件事,我保你太平。”水墨恒当即承诺。
钱本航怔怔地望着水墨恒,没点头也没摇头。
“吃完这顿饭,你回榷场,发一条通知,不分品秩,统一价格收购胡椒苏木,如何?哦,提醒你,记得价格要合理。”
“这……”
“还要将你商道上的朋友也拉进来,不要孤军作战。”
“我……”
“放心,我会让王大人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