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热闹的人一下子兴奋起来,纷纷举手,振臂欢呼:
“好啊!”
“打。”
“打得刺激,加钱。”
“……”
面对一群站着看热闹不腰疼的吃瓜群众,打拳的壮汉停下,上下打量了水墨恒一番,拱手言道:“赐教不敢当,只是这位兄台,为何戴着一顶大帽,不以真面目示人呢?”
此言一出,人群又是一片喧腾,七嘴八舌:
“对呀,把帽子摘下来。”
“莫非嫌自己长得丑吗?”
“长相是天生的,爹娘赐予的,难道非要像水少保一般,长得细皮嫩肉,欠得女孩子直流口水,才敢真面目示人吗?”
“就是,把帽子摘下来,让大伙儿瞧瞧。”
“……”
我去,水墨恒更不敢摘了,有意将帽子往下压了:“打赢了我便摘,若打不赢,嘿嘿……”说罢,摊开双手。
壮汉也是个爽快人,当即摆下架势,做了个“请”的动作,然后跳开一步,右手化掌,向前圈采而出,正冲水墨恒。
其实,只为探路,虚晃一招。
水墨恒即便站着不动,壮汉的右掌也欺不到他的胸前,需要应付的是壮汉后面一手。
果不其然。
壮汉迅速收掌,拉回右手,同时跨前一步,左拳跟着呼出,夹带一股劲风,直击水墨恒。
水墨恒之所以看得真切,是因为这一势在太祖长拳中有个响亮的名字,叫作采手冲锤。
壮汉打得是风生水起,水墨恒当然认得这一势,只是他与人对打从不讲套路。
但今儿情况有别,心里一直有个声音:不能一上来就将对方击倒。
带着目的而来,朱翊钧在旁边看着呢。
所以,这场打斗必须增加观赏性。说白了,就是让朱翊钧高兴高兴,然后,后面的事儿……
水墨恒见壮汉一拳冲来,不慌不忙。
若放在平时,想都不想,一腿便出去了,后发而先至,踹对方个四脚朝天。这会儿,则是慢腾腾地伸出左手,将壮汉的拳抵住,然后优雅地一转身,神出鬼没地旋至壮汉的背后。
这时,观众已经爆出连番喝彩声。
打倒壮汉的方法,水墨恒自信有很多种,却都没有用,而是站在原地,等着壮汉喂第二招。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仅此一招,壮汉便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可作为一个卖艺的江湖人士,平常靠这吃饭,不能一上来就认怂,硬着头皮也得打下去,开弓没有回头箭。
于是,第二招、第三招、第四招……接踵而至,斜步插花、大鹏展翅、弓步下踢、顺势推山……
壮汉一招接着一招,已大汗淋漓,只是不肯服输。
而水墨恒自始至终风轻云淡,闪挪跳跃间,既没将对手打倒,也没让对手碰着自己分毫。
他出手了吗?似乎出了,但适可而止。
旁人看起来也不那么明显。
这并不影响打斗的精彩性,壮汉有板有眼,一个劲儿地进攻;而水墨恒举重若轻,一一化解,每当化解一招,还递过去一个友好的笑容。
“英雄,我输了。”
壮汉突然罢手,向水墨恒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抄起吃饭家伙,转圈儿向观众鞠躬,朗声说道:“多谢各位捧场,今儿俺虽然输了,可大开眼界,回家一定好好练习,再行讨教。不知这位英雄,可否告知姓……”
壮汉转过身来,正准备请教水墨恒的名字。水墨恒已经牵着朱翊钧离开了人群。
“好威武啊!”
“看他走路的样子,也不过二十岁吧?”
“咦?你们看,这个背影,怎么感觉如此熟悉呢?”
“好像是在哪儿见过哈……”
“哎呀,会不会是?水少保……可,他没有成家,身边怎么会带着个孩子呢?”
“……”
望着水墨恒和朱翊钧一高一矮的背影,人群中议论纷纷,因为水墨恒的武功和身姿,竟还有猜出来的。
壮汉本垂头丧气,准备回家闭门修炼,听到议论声,一下子心血来潮,喃喃自语道:“谁?水大人?难道真是他?是他,是他,一定是他。”
想到这儿,猛地丢下背上的吃饭家伙,忽地跳起老高,然后欣喜若狂,高声欢呼:“哈哈,哈哈,我与水大人交过手了……”瞬间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技高一筹。
朱翊钧犹自沉浸在刚才的打斗画面中,不解地问:“那个人又没被打倒,为什么要认输?”
“那你认为怎样才算输呢?”
“爬不起来。”
“其实输赢不重要,关键是重新认识自己,去你娘那儿吧。”水墨恒将朱翊钧牵至小轿旁。
“娘,我回来了。”朱翊钧高兴得手舞足蹈。那甜甜的笑容,那脆脆的声音……
李彩凤看着听着,一时沉醉了,竟不知所以,鼻子一酸,眼角噙满泪花。
是啊!
她都从来没听过儿子的声音原来如此甜美,从来没见过儿子的笑容原来如此灿烂。
也许,之前从来就未曾出现过。
“娘,你怎么了?”朱翊钧一怔,以为自己惹娘亲不高兴了,立即将笑容敛起。
“没事儿,娘高兴。”李彩凤一把搂住儿子,“瞧你乐成这样,刚才都看到什么了?”
“水少保和人打架了?”
“啊?”
“不过呢,只是切磋。”
“哦。谁赢了?”
“当然是水少保,他都没怎么出手,那人便认输了。”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