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戏准备开始了吧?”李彩凤扭过头来,轻声说道。
“今儿唱什么戏?”
“口戏。”
“口戏?”陈妍是看似浑然不懂。
“对,就是口戏,精彩着呢,一会儿姐姐就知道了。”李彩凤说着朝冯保递了个眼色。
冯保出门,少许又回来,身后跟着一人,不胖不瘦,看样子三十来岁年纪,穿着一件鸦青色的道袍,手上提着个青布小包,背有点佝偻,走起路来一高一低,看样子腿也不太方便。
“叫什么名字?”李彩凤问。
“张一恒。”那人恭恭敬敬地答道。
陈妍是听着此人名字中也有一个“恒”字,不禁多看了一眼。
张一恒勾着头,不敢看两位太后一眼。
这时两名火者抬了一座六折屏风进来,搬到小型舞台上支定。屏风里只放了一张木桌一只凳子。
“道具就这么简单?”陈妍是问。
“够了。”张一恒抬头望了舞台一眼,信心满满地回道。然后径自走到凳子上坐定,解开青布小包,从中拿出一只惊堂木,一把扇子。
因隔着屏风,台下的人看不见台上的人,台上的人也瞧不见台下的人。
“不知太后娘娘想听什么段子?”张一恒问。
“你都有哪些段子?”李彩凤反问。
“好多呢,请太后过目。”张一恒将扇子交给一名火者,火者转过屏风,走下舞台,双手递给李彩凤。
李彩凤打开折扇,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工工整整地用楷书写着二十几个戏名,什么《春江花月夜》、《骤雨打新荷》、《把酒问青天》、《小县令升堂》、《大老虎擒猪》……
李太后秉持国政,所以第一眼就看到《小县令升堂》,指着折扇上的那一折,道:“先听这个《小县令升堂》。”
张一恒听得,咳嗽一声,闭上眼睛开始酝酿情绪。
养德斋里登时变得出奇的安静。
冯保和几名火者,以及两位太后带来的一应随侍,见口戏马上要开演了,各自找凳子在两位太后后面坐好,一个个盯着屏风。
啪!
忽然,从屏风后传来一声惊堂木响。
接着,听得两扇厚重的大门被人轧轧推开,然后是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自远而近。待得众人站定,一名堂役扯着嗓子喊道:“升—堂—”余音袅绕,传得极远,其间还夹杂了断断续续的马蹄声,鸟雀从枝头惊起的扑棱棱的展翅声……
台下的人皆屏气敛神,不禁想着同一个问题:这各种声音都是从一个人嘴里发出来的吗?太不可思议了!
咚!咚!咚!
三声炮响,声音激越而厚重,其它所有的杂音瞬间化为乌有。
吱呀,一道小门开了。
橐!橐!橐!皮靴踩在砖地上的脚步声。
越来越响。
然后听得轻微的咳嗽声,椅子的搬动声,屁股的落座声,茶杯的落桌声,文件的翻动声……
想必这是小县令上场了,正在翻阅卷宗。
陈妍是聚精会神。
这是她第一次听口戏,没想到张一恒每种声音都模仿得惟妙惟肖。全像真的,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咕!
一声屁响。
仍然是屏风后面传来的。
“什么响?给本官拿来。”看来小县令看卷宗看得出神,浑没在意。
“启禀县太爷,这个,拿不着。”一名堂役答道。
啪!
一声惊堂木响。
“尔等小吏,胆敢蒙混本官,定要给我拿来。”小县令生气,恼怒着喝道。
一阵叽叽喳喳交头接耳,交杂着偷偷的笑声。
其中一名堂役飞跑而去,又飞跑而回,气喘吁吁道:“启禀县太爷,刚才弄那响声的主儿已不见踪影,只拿得同党,此刻在衙门之外。”
“带进来,让本官瞧个清楚。”
“恐污了大人的眼。”
“放肆,让你带进来就带进来,磨叽什么?”
“可是……”
“是什么?”
“是屎。”
话音刚落,便是一阵哄堂大笑。
台上台下俱是如此。
台上是张一恒模仿衙门堂役的;而台下是养德斋的所有听众。
“哇!”
“好神奇啊!”
“太奇妙了!”
“一张嘴能演这多声音!”
养德斋里一个个张目结舌,笑得前俯后仰。
李彩凤和陈妍是也是忍俊不禁,笑得直抹眼泪。尤其是之前从未听过口戏的陈妍是太后,狐疑地问道:“妹妹,这张一恒果真是一个人在演?没有帮腔?”
“没有,就他一个人。”李彩凤确定地回道。
“妹妹咋如此肯定?”
“不信,你将张一恒叫到跟前,让他在姐姐面前演,不许他用屏风遮挡。”李彩凤颇有深意地笑道。
“这样行吗?”
“姐姐是太后,难不成他还敢违拗不成?”
“我倒真想瞧个究竟。”陈妍是犹未尽兴,向屏风望了望。
“冯公公。”李彩凤道。
“老奴在。”冯保立即起身回应。
“把张一恒清请下来,姐姐要当面问话。”
“好嘞!”
一名小火者慌忙跑上舞台,将张一恒从屏风里拉出来,另一名火者搬了一张凳子,放在两位太后前面一丈远处。
张一恒走下舞台,坐定。
“姐姐,你问吧。”李彩凤冲陈妍是笑了笑。
“张一恒,你这一张嘴,到底能发出多少种声音?”陈妍是问。
“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