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将近两个时辰,才见陈冰如从东暖阁里款款而出。水墨恒嬉皮笑脸地迎了上去:“看你桃花满面的样,聊得很开心是吧?”
“谁带了耳朵故作清高不想听,非要从东暖阁里出来?现在反过来又问本姑娘,哼,开不开心都与你无关。”陈冰如噘着嘴。
“我曾答应过你爹,不能让人欺负你。赤利不在你身边,所以我才等着接你回去。”
“哼。”一提到赤利,陈冰如便冲水墨恒翻白眼,竟拿一只藏獒整天跟着自己……
“这里是皇宫,没有我的引领,你不好出去。”
“若不是你脸皮厚,执意要等我,李太后都准备好派人,抬轿送本姑娘回去呢!”陈冰如气嘟嘟地说。
“两位太后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偏不告诉你。你越想知道,我越不说。”
“不说就不说,还气鼓鼓地干嘛?好像我欺负你似的?这让别人瞧见多不好,影响我的……”
水墨恒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见着一位老熟人迎面而来,正是两京都御史兼巡城御史王篆。
“水少保好哇!”王篆施礼。
“王大人好!”水墨恒还礼。
“首辅正找你呢,差我来传话。”王篆说着,便将目光投到陈冰如身上,笑侃道,“这不是冰如姑娘吗?夫妻携手共游大内皇宫?”
在水墨恒面前嬉皮惯了,说话一向口不择言。
王篆经常去水莫居,见过陈冰如几次,而且还同桌吃过饭,也没将陈冰如当作外人。
陈冰如知道王篆是水墨恒的死党,所以说话也不客气,怼道:“王大人,你哪只眼睛见我们携手了?还有,我们尚未成亲,怎么就叫夫妻了?”
把王篆呛得一愣。
水墨恒笑道:“别介意哈,她来时吃了*。对了,张先生找我何事?很要紧吗?”
“看起来是有点紧,他这会儿正上火呢。”
“那麻烦你将她送回去。”水墨恒指了指陈冰如。
“我不用他送,自己认识路,知道怎么走。”陈冰如立即拒绝。
“万一你逃跑呢?”
“我现在决定不回麒麟村了。”
“为什么?”
“不告诉你。”
“女人就是多变的动物。”水墨恒摇了摇头,继而打趣儿道,“你沾了我的光,如今差不多像我一般出名。正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出名容易招人恨的哦,所以……”
“哼,谁稀罕沾你的光?”
“拉倒,话不投机。王大人,我即刻去见张先生,这个麻烦的人就交给你了。”水墨恒说罢,大步而去。
“好嘞!”王篆在旁边,看着这对儿小冤家打情骂俏似的,一直偷偷地笑着,拱手道,“冰如姑娘,请吧!”
“哼,男人一个个都自以为是。”
“冰如姑娘,你不是他的未婚妻吗?怎么看似对水少保很有成见呢?”王篆一边紧跟着,一边问。
“你们不明白。”
“冰如姑娘多幸福呀!”
“幸福啥?”
“你是不是从未跟水少保一起逛过街?”
“我才不跟他一起逛街。”
“那就难怪,你是不知道哇,水少保若走在街上,京城的痴心少女,哪怕是已婚的少妇,没有一个不尖叫的。毫不夸张,水少保可是全北京城女子心目中的男神、大偶像!”
“那又怎样?”
“天底下有多少女子想站在水少保的身边?你如今成了他的未婚妻,难道不觉得幸福吗?”
“不觉得。”
“你可知道,京城的痴心少女听说水少保定了亲,有多少泪流满面茶饭不思的?又有多少对你恨之入骨的?出了紫禁城,万一有人使坏,扔石头泼硫酸啥的?所以,我还是送冰如姑娘一程较好。”
“说得怪吓人的。”陈冰如一想到硫酸,浑身一个激灵。
“可不是?京城的女子对水少保有多爱,对你就有多恨。”王篆故意夸大其词。其实,毕竟还有许多真心祝福的,哪全都是恨呀?
陈冰如不说话了,心里头却很不服气,暗自问道:“他有这么好吗?我咋没发现呢?这一个个的,都将他捧到天上去了。”
……
水墨恒三步并作两步,匆匆赶到内阁张居正的值房。
张居正正踱着步,一副着急的样子,见水墨恒进来,慌忙将其拉到一把黄花梨透雕靠背玫瑰椅上就坐。
那把高级的椅子,本在张居正紫檀翘头文案的后头。
为了表示客气、隆重,张居正特意让王篆将椅子挪到前头,就是给水墨恒准备的。
本来传个话请水墨恒,也不必王篆亲自出马,毕竟是正四品的两京都御史,级别可不低。
可隆重自有隆重的道理。
因为昨日,张居正被冯保借皇上之威“敲打”之后,心里既不是滋味儿,又觉得那确实是个严重的问题。准确地说,不止一个,而是两个急需解决的问题。
一个是拆大学士牌坊;
一个是查荆州城税关。
想来想,要武有武,动嘴在行,动手更牛逼。
拆大学士牌坊,总不能借助皇上的名义。那么,若派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前去,荆州知府没准儿都不你,结果肯定拆不成。
而彻查荆州城税关,更需要魄力。
想想,在张居正的密切关注下,两任巡税御史都毫无作为,难道他们能力不够?肯定不是,能被王国光看上眼,绝不是庸才。
可为何做不出一丝成就呢?
原因恐怕只有一个:荆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