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来凑什么热闹”朱翊钧一嘟嘴,愤愤地说道。
“张大人应该是来向皇上辞职的。”不用看奏疏,水墨恒也能猜得出来。
吴中行和赵用贤谏止张居正夺情的疏文既然到了通政司,那么很就会在官员中间传开。
而朱翊钧又下旨一字不漏地刊载张居正的乞恩守制疏,作为吏部尚书张瀚肯定第一时间得知。
再加上又传令冯保着锦衣卫捉拿吴中行和赵用贤两个。冯保是个什么角儿肯定会大造声势,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刚好吓唬吓唬那帮反对夺情的人。
这个时候张瀚递交辞职信,也在情理之中。
没错,张瀚就是来乞骸骨的。
只是,他疏文中只字未提夺情的事,只强调自己年事已高,记忆力大不如从前,加上隔三差五身体又出幺蛾子,不足以胜任天官这一高职。所以恳求皇上另请贤明,放他家养老。
张鲸将奏疏念完。
朱翊钧与李彩凤简单对了一眼后,便当机立断作出决定“依了他便是。”
顺理成章的事。
张鲸放下奏疏,正要躬身而退。
朱翊钧又喊住他,吩咐道“马上派人去内阁知会,就按朕的旨意即刻票拟,同时推荐合适的人选担任吏部尚书。”
“遵旨。”
朱翊钧眼珠一转,接着说“如果吕阁老和张阁老作不了主,便马上去张先生家里请教。吏部尚书一职至关重要,一刻不能空缺,此事儿必须尽办妥。记住,越越好。”
“明白。”张鲸匆匆退出西暖阁。
“娘,你说吏部尚书由谁来担任比较合适”朱翊钧问。
“你说呢”李彩凤却将目光投向水墨恒。
其实,这个时候水墨恒很想走,不明白朱翊钧为什么非要将他留在西暖阁,而且还将李彩凤拉过来作陪。
按理说,就朱翊钧今天的表现,完全不用自己在旁,他独自都能清晰明白地决断嘛。
水墨恒想着,如果这也是出自李彩凤的主意,那恐怕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希望他看完这一出戏。
因为这一出戏,是朱翊钧挑大梁唱的,还没唱完哩。冯保没有来答复,张鲸也没来答复。
朝廷官员任选的事,水墨恒一向不想掺和,于是道“相信张先生马上会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请皇上不妨稍等片刻。”
果然。
张鲸比冯保来得“启禀皇上,张先生让奴才传话,人选问题他已经有了初步决定。”
“张先生要推荐谁担任吏部尚书”
“他举荐户部尚书王国光大人接替张瀚出任吏部尚书。”
“王国光”朱翊钧颇感意外。
“怎么会推荐他”李彩凤显然也是吃了一惊,疑虑地说,“从这几年的经济改革成果来看,王大人很有经济头脑,是个理财高手,由他来担任吏部尚书,对国家财政岂不是一种损失”
“张先生给出推荐的理由没有”朱翊钧又问。
“奴才谨遵皇上旨意,急着来复命,所以没有详加咨询。”
“既然张先生推荐王国光出任吏部尚书,那户部尚书一职由谁来接任”
“张先生举荐蓟辽总督王崇古大人接任。”张鲸道。
“这”朱翊钧又是一愣。
李彩凤也一样,一时没想明白。显然这两道举荐,都出乎他们母子俩的意料之外。
王国光是搞经济的,却让他来管人事而王崇古是搞军事打仗出身的,却让他来管经济。这不是弃人之长用人之短吗
“你下去吧。”
朱翊钧将张鲸打发走,这次没有问母亲,而是直接将目光定在水墨恒身上,“先生,每次你都有独到的见解,你说说看,张先生为何这般举荐”
水墨恒当然明白张居正是何用心,不紧不慢答道“首先,王国光大人是张先生战线上的人,天官这一职位,张先生绝不允许大权旁落,一个不听他使唤的人上任。”
朱翊钧和李彩凤了头。这是个很浅显的道理。
水墨恒接着说“第二,王国光大人担任了几年户部尚书,政绩斐然,大家有目共睹。这样的专才循吏,张先生喜欢。但是,如此干练之臣,若总是在一个位置上久任不迁,有悖朝廷用人之道。而且对张先生来说,也有负朋友之情。”
李彩凤又了头。
尽管朱翊钧跟着也了头,可仍然表示不解,说“王大人终究是个经济良才,对朝廷人事不知是否一样有眼光”
水墨恒笑了笑,道“皇上请放心,我不敢保证王国光对人事认知如何,可能力上至少应该比张瀚大人要强一些。”
这话一说出来,朱翊钧和李彩凤一下子释然了。
对呀,吏部尚书虽是文官至尊,可说到底还得跟在首辅之后。其实一切主张依然出自首辅之手,吏部尚书只要乖乖听话就好,就像当初的张瀚,若论能力,怎么也轮不到他头上。
想通了这一节,朱翊钧赞道“先生的分析让朕茅塞顿开,张先生果然有高见。”
稍停顿一下,又问“那张先生为何推荐王崇古呢让一位指挥千军万马的边帅来担任锱铢必较的财政大臣,怎么看似乎都有些不伦不类。”
瞧朱载垕此时的劲头,水墨恒想尽离开西暖阁,估计是不大可能了。想了想道“依我之见,张先生应该基于以下几考虑。第一,张先生觉得亏欠王崇古大人。”
“亏欠”朱翊钧眼睛瞪得大大的。
“就在不久前,兵部尚书谭伦因积劳成疾死于烽火台上,按照当时的军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