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保当天傍晚便来了,根本没等两天。
听完张鲸的汇报后,提前给自己下班,驾着一辆马车,而且还携带了宫灯,急匆匆地赶到天上人间,生怕耽搁误事。
一见水墨恒的面,便认真地问“你都跟张鲸说了什么他去在我面前哭得稀里哗啦。”
“是吗”水墨恒却笑了,带着调侃的语气,“看来他的演技不逊于冯公公啊,日后你得当心。”
“你到底对他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可能是他过于谨慎吧哦,好像也提醒了两句,让他不要随便议论朝中大臣。”
水墨恒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话听起来也很随意。
“他都议论谁了”
“议论吕调阳啊张先生啊。”
“议论什么”
“说吕调阳不会办事儿,惹皇上生气了说张先生有意不在我乔迁那日出现,是要保持首辅高高在上的尊严。”
“这个鸟人”冯保骂了一句。
“冯公公,”水墨恒突然一脸的认真相,“以后你派谁来都行,但就是不要派张鲸来。”
冯保一怔,也感觉很奇怪,“只是派他来传个话而已撒,好像你的意见很大这是为什么”
“张鲸原来是谁的人”
“孟冲的啊,后来随了我。”
“我讨厌背信弃主的人。”
“可他挺有才华的,文笔很棒,凡是出自他手的公文节略,都不需要我动手修改。”
“有才有德,是幸事无才无德,无所谓有才无德,才是可怕的。我建议你,他这个人你好离他远,能背弃孟冲,到时候同样也能背弃你。”
“有没有这么严重啊”
“反正我苦口婆心提醒过,信不信由你。”
“难道他看出来了你对他抱有成见,所以在我面前大哭一场以博取同情”
“我对他还算客气的啦,他哭可能是因为确实害怕,毕竟以他现在的实力,咱可以碾压他。只是,我非常明确地告诉他,不会给他接近的机会。这种背信弃主的人,我不想与他有什么交情。”
“好吧,那我以后多注意。”
“来了就说正事儿吧。张先生这刚一走,皇上怎么就想起来从国库调度银子呢”
“李太后不是搬到慈宁宫吗她那边添了些内侍,乾清宫这边也添了。若放几年前,这笔钱不用花,但现在万岁爷长大了,什么事都讲究一个面子,动不动就打赏给奴才们。”
冯保觑了水墨恒一眼,接着说“而且他还偷偷派人出宫,买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来。万岁爷又不知行情,奴才们随便要个价,他就给。前两天乾清宫主管帮他买了个花盆,居然从宝钞库支了二百两银子,我看多值十两。”
“几年前,万岁爷年纪小,不的进项多少无所谓。可这一两年来,他似乎懂得花钱的乐子了,又是打赏又是买东买西,宝钞库每天都在支出,立马显得用度不足。所以,他才想从国库中调度。”
“这个先例好不要开。”
水墨恒首先抛出自己的态度,然后娓娓分析道来“一张先生在,肯定也会反对二若习惯了,他会经常要。刚登基那会儿,说宝钞库的钱不够使还情有可原,可现在只要皇上不乱花,足够他一个人支出。”
“我也是这么考虑的。”冯保了头,话锋一转,“可是,万岁爷不高兴,说当皇帝花钱还得受限制。如今国库存有上千万两,身为九五之尊,居然无权动用”
“你没跟他说,不是无权动用,而是每花一笔钱,都需要有正当合适的名目吗”
“怎么没说我还耐心地跟他讲,国库的钱通常是用于军防漕运学校官员俸禄等国事,不能随便调度,每调一笔银两,必须有正当的理由。”
冯保顿了顿,一副无奈的样子,接着说“我还给他举例,他父亲隆庆皇帝登基时,就因为下旨调用国库十万两银给嫔妃们制作头面首饰,结果导致文武百官强烈反对,时任户部尚书的马森还为此愤然离职,可万岁爷听不进去呀”
“冯公公”
水墨恒听到这儿,突然将音量拔高了几分,眼神中同时射出的目光也让人泠然“这是你的真实想法吗”
“什么意思”冯保一个激灵,怔愣地望着。
“冯公公,你是大内总管,皇上花的每一笔钱,无论是从他的私人宝钞库中支出,还是从太仓国库中调度,都需要经过你的手。皇上变着法子弄钱,你不是刚好可以从中捞外吗”
“我,哪有”冯保脸色一红。
“无论这个主意是你出的,还是皇上自己想到的,必须制止。张先生估计都还没到家呢,你们就开始琢磨国库的钱了”
“这真是皇上自己想到的啊,跟我半毛钱关系没有。”冯保矢口否认,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可水墨恒不信,对冯保也不用客气,直接明了“即便是皇上自己想到的,冯公公肯定也乐见其成,你这等于弯腰捡钱嘛。这会儿来征询我的意见,无非减少风险,怕张先生来质问。有我支持,到时候就多一个垫背的,是不是啊”
“你,你,这说得我无地自容啊”冯保脸色红了,但委屈的神情骤减。
当然,水墨恒也考虑到了冯保的感受,毕竟没人敢这样对他说出如此不留情面的话。
哪怕是张居正,都非常忌惮。
所以稍作停顿,改作温和的语气道“冯公公,当今除了皇上和太后,再也没人权力大过你了吧”
风格一变,冯保不知所云,不知道水墨恒想说表达什么,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