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卖自己的往往是身边最亲近的人。
这话一点儿不错。
在韦银战的引领下,水墨恒、殷正茂和俞大猷几位将领,对潮水轮番攻打袭击,昼夜不停地骚扰。
打得韦银豹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尽管如此,韦银豹还是仗着潮水险要的地势,率领残余部队做垂死的挣扎,反抗的意志非常强烈。
明军没法儿,最后切断了所有通往潮水的要道,又禁止一切生活必需品进入。
即便这样,韦银豹还顽强地坚持了一个多月。
简直邪乎得有点没边儿!
殷正茂的手段一如既往的强悍,若不是之前疯狂残酷的镇压手段遭人诟病,他都想一把火将潮水烧为灰烬。
强压之下,终于将韦银豹的儿子韦良隽逼了出来。
那是在一个黄昏。
韦良隽脸色呈黄,眼圈儿发黑,精神憔悴,出来时一副大病未愈的样,一看就是没吃好没睡好,这阵子肯定折磨得够呛。
“我投降。”韦良隽说。
“好,咱坐下来慢慢谈。”殷正茂客气地将他请进营帐中问,“就你一个人要降吗?”
“其他人也降。”
“关键是你爹呢?”殷正茂又问。
“不是要我爹的人头吗?只要你们答应放我们一条生路,马上将我爹人头献给你们。”韦良隽承诺。
殷正茂疑惑地盯着韦良隽。
韦良隽可怜兮兮地解释道:“我们现在的处境,总督大人该清楚。日子很不好过,义军怨言很多,并且都将矛头对准我爹,我们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好,你们终于想明白了,用你爹一个人换那么多人的命,这笔账很值得。”殷正茂志得意满,“那你明日将你爹的人头送来,我们便立即撤军。”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就这样殷正茂放韦良隽走了。
第二天。
韦良隽果真带着一队僮兵如约而至,亲手将韦银豹的首级、常用的宝剑、平时戴的猿皮帽、穿的皮革战袍等一并送到明军营中,主动上缴所有器备,宣布正式投降。
至此,殷正茂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仗打了一个多月,虽然取得胜利,可损失惨重。
睡个好觉了,正欲班师回衙。
水墨恒突然想到被斩杀的那个冒牌货,而且觉得韦良隽的话可信度不高。韦银豹的属下对他忠心耿耿,个个不惜性命维护他,怎么可能怨他?于是警觉地说道:“慢,等一下。”
所有人目光齐聚过来。
水墨恒瞧着那颗血淋淋的人头,将韦良隽拉到边上,意味深长地说:“你爹这一生波澜壮阔,其实我很佩服他老人家那股劲儿,但这场战争死了这么多人,你爹要负责任,明白吗?”
韦良隽点了点头。
水墨恒不疾不徐,接着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爹造反,哦不说造反,不好听,就说起义吧,至今已有五十三载,确实赢得了古田一带不少贫民百姓的拥护和欢迎,否则不会有那么多的死士为了保护你爹逃脱,断气时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韦良隽奇怪地望着水墨恒。
“你爹杀人如麻,死在他手上的明兵不计其数,单单朝廷的命官就有几十个。这次决战,又有几万族人为他丧命。你说说,即便让你爹苟活于世,他能心安吗?”
韦良隽手心沁出了汗水。
“我知道你献上来的那颗人头是假的,嘘,你不要说话,不要激动。或许不是你的意思,也不是你爹的意思,这主意最大可能出自你爹的部下。我是好心给你提个醒儿,若想保住你那些族人,请不要低估我们的智商。”
韦良隽面如死灰,感觉眼前人就是个妖孽。
水墨恒看似优哉游哉:“再给你提个醒儿,殷正茂总督的脾气可没我好,他一旦得知真相发怒起来,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还记得不久前的三光政策吗?共杀了,杀了几万?哦,你是知道的。”
韦良隽身子开始颤抖。
“你爹这一生够精彩的了,足以写进历史让后人记住。今晚,就在这儿,我等你,偷偷地来,不要引起众疑。你是个聪明人,该知道怎么做。我就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韦良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落。
这时,殷正茂走过来,拍着水墨恒的肩膀,问:“你们聊什么呢?神神叨叨的。”
水墨恒回之一笑:“我就问问他们族中还有多少单身的女子,其实消除民族之间隔阂的最好方法便是通婚,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殷大人说对吗?”
殷正茂淫邪地笑道:“好小子,如今你身边有了三个美人儿,还嫌不够?”
水墨恒挤眉弄眼:“大人,我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啊。”继而附在殷正茂的耳边小声说,“皇上不也好这一口吗?总得物色几个回去呀。还有你那个同窗好友,难道殷大人就不准备送几个给他?这一点,你可不如戚大帅哦。”
“去,他?得了气管炎的人,自己不敢用,只能送人啦,哪能跟老子比?”殷正茂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提起怕老婆的戚继光,不屑地哼了一声。
引得众多将士齐刷刷地投目过来。
水墨恒忍不住哈哈大笑,转身对韦良隽说:“你回去吧,老老实实的,记住我说的话。”
对,一定要老实。
殷正茂宣布撤军,掂起韦银豹的头颅,递给覃天光,吩咐道:“给老子包好,明日寄到京都,给皇上一个大大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