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的事儿还没传来,所以张居正尚不知情,到内阁屁股才刚坐热,便见水墨恒和冯保来了,惊讶地问“什么情况这一大早的怎会是你们坐,坐。”
水墨恒和冯保坐下。
张居正冲水墨恒道“你是从天上人间赶来还是昨儿就在宫中没有去”
水墨恒还没来得及答,便听冯保笑道“张先生昨晚应该睡得很香吧”
“怎么发生了大事”
“天大的事啊”冯保忙不迭声地道,“李太后要废掉万岁爷,另立君。”
“什么”张居正豁然站起,神情匪夷所思,怔愣了半晌后,才开口问,“李太后怎会冒出这个想法”
“当然事出有因。”冯保与水墨恒交换一个眼色,意思是你说还是我说
水墨恒道“冯公公说吧。”
于是,冯保将昨晚朱翊钧寻欢作乐被李太后抓个现行以及李太后去奉先殿祷告的事,一五一十讲了一遍。
张居正听了,眉毛蹙成一团,半天没有说话。
“这事儿张先生怎么看”冯保忍不住问。他很想知道张居正有什么想法,是否像水墨恒说的那样不会太过激烈。
果不其然,张居正慢悠悠地道“李太后对此事的反应是否有过激”
冯保有心“李太后如此处理,我相信自有她的道理,偷鸡蛋试手,小事不管,将来酿成大错就难根治。李太后这么做,张先生难道不认为是深明大义吗”
张居正了头“李太后深明大义是当然,可皇上已经十七岁长大成人,临幸宫女也算常事,不至于要废了他的帝位吧”
冯保耳朵听着,眼睛却瞟向水墨恒。
水墨恒脸上浮现一丝得意的笑意,好像在说“怎么样张先生的看法与我出奇一致吧甚至说的话都差不太多。”
“这么说,张先生是不支持李太后的主意喽”
“冯公公,依我看,李太后不过一时的气话,又岂能当真”
冯保问过一句,不禁又瞅向水墨恒。
水墨恒依然在微笑,似乎应的还是刚才那句话。
冯保不甘心,斟酌着又说“我看也不一定是气话。李太后自从搬出乾清宫后,就一直对万岁爷放心不下,三天两头就把我叫过去问长问短,嘱咐咱一定要将万岁爷盯紧。”
“那与废帝是两码事儿。”张居正立即道。
“怎么是两码事你难道忘了隆庆皇帝是怎么死的常言道,有其父必有其子,李太后担心儿子沿袭父亲的恶习。这次她是真的伤透了心,若非下定决心,能去奉先殿祷告吗”
这时,张居正也瞅了水墨恒一眼,发现他一直在微笑,感觉有些奇怪,心想发生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还笑得出来不禁问“你也是为了这个进宫的”
“是。”水墨恒惜字如金。
“看你似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样子,几个意思怎么来了也不说说你的意见”
水墨恒笑了笑“冯公公非要检验一下先生是怎么想的,我不便插话,以免影响你的思绪。”
“检验我什么”张居正是诧异。
“对于皇上寻欢曲流馆一事到底持何态度啊是觉得稀松平常呢还是觉得大惊小怪”
“皇上寻欢,我倒认为不算什么大事只是李太后祷告奉先殿要废掉皇上,我觉得很不平常。”
“那张先生觉得不平常在哪儿”冯保迫不及待地追问。
张居正毕竟是政坛老客,没有立即作出答,而是先看了冯保一眼,然后将目光投向水墨恒,问“你们来我这儿之前,是不是深度交流过”
水墨恒也没想着隐瞒“是,不过我与冯公公意见,有些小小的出入。”
“似乎也不小。”冯保补充。
“所以你们想来听听我的意见”张居正问。
“你是首辅,又是万岁爷的老师,当然要听你的意见。”冯保玩味儿地道,“说不准万岁爷能否继续坐在皇帝的位子上,就凭张先生一句话呢。”
“冯公公这话严重了。”张居正出于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连忙反驳,“这事儿关系国本,稍一不慎就会引发朝局震荡,岂是我一句话的事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在没有探明几位大人物的真实态度之前,尤其是李彩凤的,张居正似乎还不敢轻易表态。
“什么怎么想的”冯保道。
“就是李太后要废掉皇上这事儿啊”
“当然反对。”这水墨恒倒是主动抢答,随即话锋一转,“不过,似乎也有人乐见其成哈。”
“谁乐见其成”张居正一警。
“总有唯恐不乱的人嘛。”水墨恒笑了笑。
冯保怕继续扯下去,会牵连到自己,赶紧岔开“其实,这事儿关键要摸清李太后的真实心思。到底是做给咱几个看的,还是真想废掉万岁爷,或只是吓唬吓唬他。”
“李太后和皇上现在在哪里”
“水少保让他们睡大觉哩。”冯保带着几分讥诮的口吻。
“睡大觉”张居正也觉得不可思议,诧异地道,“这个时候还能睡得着吗
“谁知道”冯保撇了撇嘴,突然突兀地问,“你说,李太后会不会借这件事试探咱们”
水墨恒又偷偷地笑了,心想你这个大公公还真是不死心哈,执意要问个明白。
张居正稍一沉吟,道“有这个可能。”
这下冯保泄气了,喃喃地道“原来你也这么认为。看来我告密这步棋下得很臭很臭。不过我敢对天发誓,告密本心绝对是好的,却不料引发一系列不愉的事儿,哎”
说完后,冯保在内阁值房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