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沉闷的数日,水墨恒依陈妍是所言,早出晚归,每日都要来紫禁城一趟。
倒不至于像陈妍是所说,给他们上上课洗洗脑,毕竟这种情绪下的人,都讨厌别个在他耳边叽里呱啦,何况个个位高权重
所以,多也就陪他们说说话聊聊天儿解解闷儿
其中以朱翊钧为。
陪他的时间多,因为属他的心情坏。
尽管没有将他那儿“秽行”公告天下,成为全国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可他看着讨喜的奴才一个个全被撤走,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感觉这个皇帝做得十分窝囊。
如今安插在乾清宫的管事牌子,都是冯保精心挑选来的亲信。
服侍他这位帝王的,居然全是陌生的面孔。
朱翊钧一个都不敢相信。
还有让他揪心的事,那就是张居正替他草拟的罪己诏,诏文用词尖刻,用“自唾其面”来形容犹嫌太轻。
他拿到手,第一次读时,只觉得胸闷气短,像是被人踩着,随时会窒息一般,压根儿没勇气读第二遍。
可恼的是,还要对着抄写六遍
没办法,恼也得做。
形势使然,所有的怨恨,只能深埋于心,不能有任何表露。
这一日,朱翊钧用过早膳,踱步到东暖阁,刚一坐定,水墨恒便到了。
“先生,谢谢你这几天都来陪朕唠一会儿”
“今天心情好些了没”
“还不是那个屌样”朱翊钧轻哼一声。
“嘘你是皇帝,说话得文明,让你娘听见,又得训你,可别学师父我哈。”
“有时候真的很羡慕先生,可以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哪像朕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天天像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
水墨恒清楚朱翊钧这两天的确灰心丧气,因此笑了笑问“你是不是想放松放松”
“先生,除了你,看朕现在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哭丧着脸,像是死了爹娘似的,朕一见就烦心,还怎么放松啊咱又不能出宫,这日子过得像蹲监牢。”
面对朱翊钧的牢骚,水墨恒也没有刻意强调他帝王的身份,告诉他需要忍人所不能忍啥的,只是轻轻地问“你是不是想你娘亲将政权还给你”
这句话,不用说,指定问到朱翊钧的心坎儿去了。
其实,朱翊钧所有的抱怨,都归结于此无非就是感觉自己不得自由,而不得自由的原因是被管束太多。
对此,水墨恒太清楚不过。
果然,朱翊钧眼睛陡然闪出一线光芒,带着几分期许,问“先生,你觉得可行吗”
水墨恒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什么”
“皇上才大婚不久,便做出这等事儿,让你娘怎么相信你张先生和冯公公也不放心,不会答应的。”说心底话,这个时候还政,水墨恒同样一百二十个不放心。
“又是娘亲,又是张先生,又是大伴先生知道吗他们就像朕头上的三座大山”朱翊钧接着又是一顿抱怨。
抱怨张居正不给他留儿情面,写罪己诏有必要用词如此尖刻吗抱怨冯保居然敢告状,现在好了,将自己的心腹都安插在他的身边,可以随时监督
但,朱翊钧还是不敢抱怨他娘亲,实际上对他管束严格的正是他娘亲,张居正和冯保不过是两个衷心办事的人。
“皇上要清楚他们都是为你好”水墨恒的答很简单,尽量用轻松的方式,“要不,我给皇上讲个故事吧”
“好哇,先生好久没有讲故事给朕听了。”朱翊钧难得开颜,浮现几分微笑。
“皇上听过这首诗吗”
“什么诗”
“阅罢楞言磐懒敲,笑看黄屋寄团瓢。南来嶂岭千层迥,北望天门万里遥。款段久忘飞凤辇,袈裟换衮龙袍,百官此日知何处,唯有群鸟早晚朝。”水墨恒念得很慢。
但朱翊钧没听过,所以摇了摇头,可瞧他的神情很感兴趣。
“据说这是本朝皇帝建文帝的一首诗。”于是,水墨恒将在广西莫氏山上经历的一切详细讲了一遍。
一听说是建文帝写的诗,朱翊钧感兴趣,连忙道“先生,来,你将这首诗写出来,让朕好好瞧瞧。”说着,便从案几的镇纸下取出一张笺纸,亲自伺候笔墨。
水墨恒依言,将诗默写出来。
朱翊钧看得出神,默念一遍,又小声吟诵一遍,只是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之后认真地问“先生,这真是建文帝的诗吗”
“只是个传说,到底是不是建文帝所作,还不确定,但从字面上理解和推测,很有这个可能,那件袈裟还在我手上。”
“好改日先生将袈裟带到宫中,让朕观摩观摩。这诗写得甚是凄凉,先生为何要突然对朕讲这个故事呢”
问到子上了。
水墨恒缓缓言道“这个故事,是想告诉皇上两一先辈开创的基业不易,也是历经了诸多苦难才有今日今时之辉煌二皇上都说这诗写得凄凉,如今开创出万历中兴的盛世,较之于建文帝,要荣幸得多,所以希望皇上不要有一丝怠慢之心。”
朱翊钧头,似有所思。
水墨恒又说“皇上要知道正是有了李太后张先生和冯公公的配合与鼎力相助,有了皇上义无反顾的支持,才会出现万历中兴的大好气象。李太后坐镇,皇上支持,张先生主外,冯公公主内,可谓珠联璧合缺一不可。”
朱翊钧是个玲玲剔透的人,一直也很敏感,听水墨恒到这儿,当即尴尬地笑了笑“朕也只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