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子钰带着杜兰,便搬进了宁王府东门角的小院,算是在这府中隐居下来。
何以叫隐居?各位,且看这小小一处院落,蹩在整个王府东北犄角处,本来就偏,出院不远还有一处半大的湖泊,几组玲珑的亭阁,这样一来,从院落到主屋各院均要绕行,离各正门、偏门更是远了去,竟像是与外界隔绝了一般。
郑氏点来的几个家人中,有一个却是婚礼当日的喜娘之一马嬷嬷,原来她正是南郊庄子看院老马家的浑家(老婆),本来谭娘子是向她透了点风,说这刘宜人要去那边静养的,遂也暗使了一些气力,托了谭娘子,想一并跟着过去。没成想差事是定下了,刘宜人又不去了,虽托付时也颇费了一些银两,无奈自己以前的缺也已有人托了补上的,不得以,只得来了这边。
子钰一听,便有些不过意,马嬷嬷到还坦然,颇能随遇而安,但子钰想了想,咬咬牙,还是将准备的打赏里,取了大半给她。马嬷嬷也是老成人,一一告诉了她每个来人的出处、品性,又帮着挑了两个屋里头的丫环,便也安下心跟着她在这小院过起了日子。
可喜这院子虽小,却五脏俱全,二进的结构,门房里马嬷嬷安排了两个壮实的仆妇,另一些粗使的,住在溜边的两排耳房,一进的三间屋子,打扫出来,权当会外客的地方,后面的主屋,东厢房作了卧室,西厢子钰特命留作了书房。
子钰带着杜兰,每个屋子都走了一圈,她自十岁以来,父母意外双亡,便住到了一个远房叔叔家,十四岁选做了宫婢,一直也都算是寄人篱下,眼下这一间间屋子走来,心,初尚有些怯怯,行走中却被一步一步装满。
杜兰跟在后面,也颇欢喜,一路叨着这边该放这些,那边该摆那个,待打开后门,杜兰“啊”了一声,喜不禁的回头叫道,“姐姐快来——”
子钰上前一看,天哪,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小院子的后园,竟有那么大,而且开满了丛丛的野菊花,黄灿灿的,中间夹着些许粉紫俏白,还有大片的蒲公英,都开得颤颤的,像一张望不到头的大花毯。
她两个人对望了一眼,便一齐跑进了花丛里,开始还怕踏到了花,可,周边的花,还有那么多,那么多,子钰听到旁边杜兰银铃般的笑声,渐渐的也笑出了声。
两个人跑了一气,终于停下,就地躺倒。子钰扑在花丛里,闭上眼,周遭都是野菊花那苦苦甜甜的清香,她贪婪的呼吸着那气息,高兴得想哭,忽听到杜兰翻过身,扒在她肩膀耳边,“姐姐,我们可有家了!”
渐渐的,这家里的家什多了起来,院子里架起了一座秋千,是半月后从王府亲兵因伤了腰退下的一个老王来了小院,子钰命他做的,粗粗的麻绳从老槐树下垂下,原木的秋千凳,杜兰又采了大把的野菊花,缠到了麻绳上,到像是从树上开下来的一样。
院落的边角,马嬷嬷撒下了各种花草葡萄的种子,她说,这会子下种,也有来年开春能开的,子钰每日都去看,不几日,果有几株发了苗,便等着它们慢慢成长。
从宫里带来的媚它们都放到书房,这里原没做书房,并没有书架、书桌之物,老王偷偷地给打了大原木方桌,马嬷嬷带两个巧丫头编了几个藤架,如此一来,写字读书的地方都也有了。
杜兰把每个房间,都放上野菊做的香包,院子各角,都挂上手磨的风铃,风一吹,刷拉拉的,每日都在歌唱。
王妃也派了些物事,子钰捡拾了一些贵重的,放在会外客的厅堂里,几日后,有个小丫头趁打扫时偷了一个小花瓶,被马嬷嬷发现了,拿来给子钰处置。
子钰并没有怎么责罚,让那小丫头跪了两个时辰,便命人给送到谭娘子那里,马嬷嬷想劝,子钰却拦住了她,但趁着这个机会,召集了众人,晓以利害,清退了一些自愿离去的,只留了自甘清苦的八人。
彼此相处了一来月,马嬷嬷见子钰为人和气,理下分明,却甘于待在这偏院里,也有些稀奇,一日忍不住问了,“宜人究竟何病,老奴看着也无甚干系,为何……”
子钰浅浅笑着,并不答话,转过身命杜兰把晒干的野菊收好,马嬷嬷知是自己问多了,便忙住了嘴,退到一边。
子钰回过身子,见她低眉敛目,笑唤,“嬷嬷,”
马嬷嬷一抬头,子钰正对她温润笑着,眼睛里却透出浓浓的真诚,“你能在我这边,我很高兴,”说罢微一福身,“嬷嬷连日来辛苦了。”
马嬷嬷受宠若惊,忙上前扶住了子钰。
迁入满一月当日,子钰请示了郑氏,将院门的匾额“云尽”添了两字,更为“云尽花深”,杜兰拍手道,“姐姐这一改,便扫了原先的不祥气,反添了韵味了!”子钰微一眯眼,嘴角上挑,满足至极。
自丁泗冲上回御史案以来,和帝虽未做重处,但毕竟存了些疑虑,重又拾回了些朝政,两月下来,不免烦闷,近日来心情一直不好,太后见了,便想让他散散心,这日,便召了些皇室重臣,同往京郊的皇家猎场狩猎。
这还是自中秋以来,青廷头次在朝堂之外见到和帝,他兄弟二人本非一母,况少年时成祖偏爱淑妃与青廷,虽青廷知事后故作散漫,努力化解,但彼此不免早留下了心结。
青廷成家建府后,只想大隐于朝,最初几年,自己虽有志有能,奈何和帝励精图治,皇位稳固,因此丝毫不敢有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