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本子,发现封面上的兔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从粉色便成了白色。
轻轻地摸了摸它,像抚摸着从前的自己,那遥远的曾经在记忆里已经模糊的像一场梦,只有少数深刻的片段,坚挺地留了下来。
过了这么久,终于有勇气撕开被胶水粘住的那一页。
其实里面根本不是什么秘密,不过是一些记录生活的琐碎文字。
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
五月二十六:
"胡敏夸我做事认真,我一定会好好干活,不能让城里人看扁了,我一定会用自己的双手挣很多的钱去找小威。"
六月二十七:
"当富太太真是好,每天看看电视逛逛街,不用工作还有人伺候,总有一天我也要过这样的生活。"
六月二十八:
"今天胡敏的女儿和先生从国外度假回来,他们一家去外面玩了一天,没想到他的先生居然50多岁了。"
七月三日:
"今天妈妈打电话来说,家里的电话已经装上了,还说大哥相了个对象,处的还不错,想在后街盖建新房给他结婚用,可是到现在还没凑到钱,爸爸正四处借钱呢。"
七月三十日:
"美美的作文成绩真的提高了很多,这次考试得了92分,可胡敏的脸色却很难看,早上买菜回来时我好像听见他们在房里大吵,还有摔东西的声音。"
八月十五日:
"她怎么可能跟我说这些话,到底是不是人,城里人就了不起吗?我们乡下人就这么好欺负吗?等这个月发完工资我肯定不干了,太过分了。"
看完之后,将本子用力合上,我感觉心跳的节奏开始异常,极力的调整企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可呼吸已经变得越来越不顺畅。
回忆的闸一旦被打开,就再也关不上。
原本以为已经遗忘的画面,像一具具尸体被人施了法似得从地上站了起来,朝我张牙舞爪地跑过来狠狠地撕咬着,死死不放。
那个恶心的老头在我身上像猪拱田一样乱动,恶心的大嘴带着口臭在脸上蹭来蹭去,我想大叫可根本发不出声音,他将我翻过身去,我只能歪着头看向一边,任人摆布。
床头柜上还放着那半杯牛奶,在我的眼里不断放大,对于我的人生而言,它是那颗巫婆手中的毒苹果,是恶魔撒旦的爪牙,是夺走我的贞洁,摧毁一切的刽子手。
一个星期前,胡敏把我叫进房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说她的先生是个混蛋,自己年轻貌美跟了他为他生了女儿,他还不满足,现在尽然想要个孩子。
我当时心里想,不就是再生个孩子吗,何必搞得像哭丧似的,我们老家谁家没有二三个娃,城里人就是娇气。
可这些话我不能说出来,自己不过是个保姆,对别人的家事根本不好插嘴。
这是李婷给我的忠告,她以前就是跟在雇主老太太后面说了一句媳妇的不是,被媳妇知道后赶走了。
我可不能因为一时嘴快丢了饭碗。
其实,我对胡敏本来就没什么好感,她这个人毛病多的数不胜数,先从浪费说起,她从不吃剩菜,中午吃的晚上绝对不会再吃了,有一回,我把剩菜热了热端上桌,她摔筷子掼碗的说了我好久,说我们农村人一点文化也没有,好多菜回个锅就有毒的,连这个都不知道,后来气呼呼地带着美美出去下馆子了。
还有,我发现她的心肠不怎么好,有一次她让我陪她逛街。
逛了好几个小时,我的手已经被一堆沉重的纸袋勒的生疼,可她还是意犹未地东挑西逛的,好像这些东西都不要钱似得。
每次刷卡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都很得意很享受,营业员双手将袋子递到她面前,她会一脸高傲地丢下“给她”两个字,然后潇洒地转身走掉。
营业员把东西往我弯曲的手指上一卦,手臂上立刻又多了一份重量。
就这样一路跟着她在商场里走来走去,双手渐渐麻木,可即使看见我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也没有丝毫要帮我分担的意思,还不停地催我不要磨磨蹭蹭浪费她的时间。
她带着我逛街的那种派头,就像是太后出巡,而我明显就是那个跟在后面小心伺候主子的丫鬟。
旁边时不时会有人向她投去羡慕的眼光,而看我时,又立刻换了另一种。
以前上学那会,经常会被省城的同学嘲笑说我是农村人,面对那样的嘲笑,我的心里只有愤怒却没有自卑,而这种目光,真真切切地让我第一次尝试到尊严被碾踏的感觉,自卑感和羞耻心和在一起让我无地自容,以至于后来的一路上我都没有勇气抬起头走路。
好不容易回到家,我把东西放进她的房间,松开手的一瞬间感到手掌传来一阵刺痛,低头一看已被勒成青紫色,有三根指头明显胖了一大圈。
她扔过来一条连衣裙,让我拿去丢掉,我拿在手里感觉那布料摸着很舒服,一看就挺值钱的。
她看我盯着衣服站着不动,嗤鼻地哼了一声,不耐烦的对我说:“裙子没什么毛病,就是腰那个地方开线了,你想要就拿去好咧。”
对她千恩万谢之后我像捧宝贝一样带着它回到了房间,拿出针线,打开台灯,怀着激动地心情将它放在腿上,每一针每一线都极为认真地对待,竟缝出了一种神圣感出来。
别人眼里它是一个别人正准备丢掉的垃圾,可在我的衣柜里它是**之主,力压群雄。
每个月我只有一天休息,那天早上我将头发整个束在脑后,小心翼翼地把它从从柜子里取出来,刚套上身,那垂柔的布料顺着身体一下就滑了下去,刚好盖在膝盖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